“大将军是第一个拥兵自重的大汉重臣,其次是谁?是韩馥、刘岱和所有不向朝廷缴纳赋税的州郡长官。州郡不依律缴纳赋税,那还叫什么州郡?大汉律法形同虚设,天子和朝廷不就成了摆设?刘表老儿不声不响地跑到襄阳,倚仗一帮门阀私兵的支持,竟然自己封自己为荆州刺史,一个一无所有就带着一张嘴一个党人帽子的宗室大臣,都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那有钱有兵有地盘的州郡长官们会怎么做?”
“各地州郡拥兵自重,那象什么?象不象过去的诸侯国?”袁术两手一摊,无奈地苦笑道,“我堂堂一个大汉国的后将军,竟然沦落到要带着军队去打一个自称是荆州刺史的老头,由此可见,州郡拥兵自重已经到了什么地步。我承认,我算一个,我也是拥兵自重,我也不希望大将军勤王成功,所以,大将军攻占洛阳可以,但他要想击败董卓,攻占长安,根本不可能。”
“为什么?”袁术大声问道。
田畴急忙摇头。
“大将军勤王成功了,皇权威临天下,州郡还怎么拥兵自重?一州一郡的赋税是交给朝廷好还是留在自己家里好?比如我袁术……”袁术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我为什么要打刘表?因为我想拿到整个荆州的赋税。勤王如果成功了,我能得到这么一个取之不竭的钱库?”
“刘表为什么要夺取荆州?他难道是为了讨董勤王吗?他要讨董勤王,为什么不来给我出谋划策?为什么不带着襄阳的门阀私兵攻打洛阳?说白了,他就是为了荆州的钱,他和我一样,甚至比我还无耻。他说什么漂亮话都没用,都是放狗屁。为什么他们叫我路中悍鬼袁长水?因为我知道他们无耻,我就是要拦路抢劫他们,他们能拿我怎样?我无耻,刘表比我更无耻,袁绍比我无耻一百倍,一千倍。我拦路抢劫,说到底不过就是抢点小钱,袁绍和刘表这些人呢?他们可不是抢劫,他们是洗劫,连人带钱,一洗而空,连根骨头都不留。”
田畴目瞪口呆,张口结舌。
“大将军要勤王,要讨董,要打洛阳,最后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我早就说过,人要现实一点,君子还要顾其本,何况我们这些不是君子的人。如果自己都吃不饱了,还勤什么王?拯救什么社稷?这不是笑话吗?”袁术指着田畴说道,“你把这句话一定要带给大将军,你告诉他,他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打洛阳,而是打冀州。大将军几个月后就算把洛阳打下来了,他也很难解决北疆的粮食财赋危机。你一路上来,你都看到了,董卓和北军几乎把大半个颖川和南阳翻了个底朝天,宛城里塞满了流民,大将军已经很难得到荆豫两州的援助了。现在我也很难,我还要打刘表,打襄阳,否则,我就要饿肚子。”
田畴脑子一片混乱,袁术这番话他很难接受,也很难理解。你袁术是这样的人,刘表和袁绍这样的人,难道孙坚、孔伷、朱俊也是这样的人?他想不通。这是不是袁术的反间计?他刚才不是说国政就是欺诈,朝廷就是门面吗?他是不是想让大将军和韩馥、袁绍他们互相打起来?但大将军和他们打起来了,对袁术又什么好处呢?
袁术看看面孔涨红、有点晕乎乎的田畴,忽然大笑起来,“子泰,你是不是认为我在使计啊?哈哈……我一般说真话,都能达到以真乱假的地步,绝对能让对方上当,哈哈……”
田畴的脸更红了。
袁术狂笑,“子泰,你回去吧,你记住要把我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大将军,否则,你就害了大将军了。”
田畴手足无措地站起来,躬身拜别。
“子泰,告诉大将军,十年后,我要和他在长安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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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上,河东,河北骠骑大将军营。
许混带回来的消息让李弘非常高兴,但高览的回书却让李弘忧心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