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什么?”

“顺傛俍俍的宫分用度与贵姰相当倒没什么,只是这南珠……陛下之前就曾赐过顺傛俍俍一等南珠十颗了。宫里只有太后、皇后、皇贵姰或皇贵妃能用南珠。这次又赐二十颗,奴婢是怕……”

永安帝又怎么会不清楚张弦的顾虑。前朝官员和后宫的一些人对卓季受宠早有怨言,一等的南珠向来是某种身份的象征,若郸阳宫有皇后,即便是有皇贵姰或皇贵妃,按着惯例,永安帝也不会赐皇贵姰或皇贵妃一等南珠。卓季只是一个傛,在赏赐过一次一等南珠后又赏赐他,肯定会被人反对。

永安帝:“后宫无后,朕想宠谁还轮不到旁人在朕面前指手画脚。”

“是。”

卓季半夜回了翔福宫继续睡觉,关于他在奉天殿侍寝一事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在永安帝的安排下,没有人知道卓季是在龙床上睡到了半夜才回的翔福宫,只当他是侍寝到半夜才回去。当金乌升到头顶,卓季还没起床呢,永安帝的赏赐就到了。

德贵姰生下三皇子有功,赏赐各色高等绫罗绸缎自不必说,珠宝首饰,名贵玉器同样也有。此外,德贵姰的兄长被永安帝提升了半级,由从四品官升为四品官。德贵姰的亲妹夫也升了官职。后宫妃侍的地位高低会直接影响到前朝,德贵姰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当然,这种情况在卓季的身上是永远不会出现的。卓季在德贵姰平安产子这件事上有功,永安帝赏了他一等南珠二十颗,每一颗都有一个成人的大拇指那么大。俣国皇室所用最上好的苏锦整整十匹,加赐了采仗宫人的数量,直接等同于贵姰。同时,卓季的宫分也参照贵姰的份例。永安帝没有赏赐卓季珠宝首饰、金银玉器、古玩名画,可他赐给卓季的东西却比赐给德贵姰的还要高贵。德贵姰的赏赐里可没有一等南珠!

卓季如此的受宠,可是卓家人却一点光都没沾上。卓淑珍在选宫宴上被皇帝当众训斥,东洛城没有哪个大户人家敢娶她。回到家中的卓淑珍就自杀过一回,被险险救了下来。卓家老夫人做主,把卓淑珍送去了乡下,卓淑珍这辈子都很难再回到京城。这时候,卓家人也看明白了,卓季恨他们,皇帝根本不会重用卓家,卓家是彻底要没落了。

卓家人如何悔不当初都与卓季无关。德贵姰得到的赏赐比不上卓季,可关家因此得到的荣耀却是闪瞎人眼。两厢对比,朝堂上有大臣以此诟病皇帝,也被永安帝下令拖出去打板子。永安帝摆明了就是宠爱卓季。在几位重臣对此都沉默不语的情况下,一些想要反对的大臣也只能沉默地接受。就连都御史对此都保持了沉默,其他人还能说什么。

第65章

下了朝,朝臣们匆匆往外走。从开年后,朝堂上的事就是一件接着一件,尤其是今上寿辰之后,别说六部的官员一个个忙得是脚不沾地,就是五寺、翰林的官员都忙得天黑了才能回家,内阁的大臣们更是常常忙得直接在阁苑内睡了。据说以往闲得很的太医署的太医们都在排队抢购地安丸,忙得身子吃不消啊!

“陈总宪请留步!”

左都御史陈长庚停下回头,出声:“米冢宰。”

吏部尚书米万钟走过来,问:“陈总宪这是要回督察院?”

陈长庚:“正是,冢宰可是有事?”

米万钟:“也无甚要事,陈总宪若是不急着回去,你我走走?”

“倒是不急。”

两人并肩缓步往宫外走,米万钟压低了几分声音说:“今上如今偶会性情难测,陈总宪怎么不劝劝今上?不少丢了乌纱帽的官员罪不至此,我身为吏部尚书,最近为了这些空出的位置可是焦头烂额。”

陈长庚却道:“今上性情虽说时有难测,但督察院还真不便指摘什么。端看今上如今公布的一道道政令,尽显明君之范。我俣国如今是欣欣向荣,一派朝气,督察院虽身负劝谏之责,可眼下,御史们也只能劝陛下龙体为重。”

御史们虽然喜欢上怼皇帝下怼臣官,以弹劾为荣,那也得看是在什么时候,是哪个皇帝当权。明宗皇帝后期,御史们被削得能多低调就有多低调,到了永安帝登基,陈长庚成为都察院的老大之后,御史们虽然仍旧热衷于弹劾,却没几个人敢动不动就去触碰皇帝的龙鳞。

米万钟叹了口气,陈长庚:“冢宰可是有何难言之处?”

米万钟:“今上如今不喜朝臣干涉后宫之事,可自古以来,前朝、后宫如何能分得一清二楚?今上如今独宠翔福宫的那位贵主,我是怕,假以时日,今上偏听偏信,有损英明。陈总宪总不会不知今上对那位的赏赐用度不仅堪比贵姰,甚至还赏了只有皇后才能所用之物。更不要说之前今上在翔福宫一月不出,甚至连国事都丢到了一旁。作为臣子,我又如何不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