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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史可法出任督师时已是失势悯墨之人,所以他就根本指挥不了“四镇”,只好奔走调停于四镇之间,如奉骄子,一筹莫展。

这些武官既以定策功封爵,人人都是以“天子门生”自居,日常所为都是桀骜不驯。如:督师大学士史可法在讲话时常引用“圣旨”,高杰听得是大不以为然,当面顶撞道:“旨、旨,何旨也!尔曾见皇极殿中有人走马耶!”

而黄得功有一次跪着听使者宣读诏书,觉得不合自己的意思,不待读完就爬起来,攘袂掀案,大詈曰:“去!速去!吾不知是何诏也!”

这些武将对弘光帝的态度都是如此,又如何会听从那些文官的节制呢?而且他们一旦对廷臣有所不满时,就上疏云“乞付军前正法”。

刘良佐在陛见弘光帝时,就曾经大言无忌地说:“祖宗天下,为白面书生坏尽,此曹宜束之高阁。俟臣杀贼后,取而拂拭用之,以听其受享可也!今请罢制科勿设便。”

束手无策的史可法,也在军中写信给大学士高弘图,“盛言‘镇锋恶,盍谨避之!’”。武将们的气焰如此嚣张,皇帝和廷臣也无可奈何,虽然内阁的阁臣们也都交结外藩以为奥援,但他同样受制于那些武将,所以是毫无作为。

高杰原受命安顿家口于扬州城外,然后统兵北征。可是,高杰贪图扬州富庶,要求将家口安置于城内。扬州的百姓见高杰部下士卒在附近村庄到处抢掠焚杀,纷纷罢市登陴,不让高军入城。于是高杰恼羞成怒,下令攻城。

扬州进士郑元勋从中调停,同高杰面议只让官兵家眷安置城内,不在城内驻军。不料扬州百姓群情激愤,当场击杀郑元勋。督师大学士史可法亲自来到扬州城外的高杰军营里,婉转劝说,一味姑息牵就。经过反复磋商,最后决定把扬州附近的瓜州作为高军安顿之地。

而宁南侯左良玉在崇祯年间就已是尾大不掉,自行其是。弘光监国和即位的诏书颁到武昌,他一度拒绝开读,在湖广巡抚何腾蛟、部下监纪副总兵卢鼎等人的劝说下,才勉强开读成礼。

上行下效,南明其他将领如郑芝龙、方国安等人见大将如此,也各自盘算自身利益,不以国事为念。

第900章 天下战事(六)

其实从本质上来看,高杰、左良玉等武将的藩地割据形成,本不是在为明室收复“失地”中作出过什么贡献,而是在“策立”上对朱由崧个人有功。就弘光而言,也需要凭借他们的兵力慑服江南士绅;这些武将们也自恃有功,天子乃我辈所立,从此骄悍跋扈,一味麕集于南直隶江北地区争夺“善地”以自肥,进而挟制朝廷。

因此说,这样的军队,不要说进行北伐收复失地了,连自保南明也都是难上加难了。

弘光这个南明朝廷,就是由武将拥立和操纵,皇帝和文官们从来驾驭不了武将。武将既不以是否为国出力受赏罚,而是靠挟制朝廷加官晋爵,一旦形势不利,就会倒戈相向,保全自家富贵。

总而言之,南明立国之初,底子就没有打好,作为关键人物的史可法没有断然决策迎立福王朱由崧,利用皇权稳住大局,收拾残疆,是重大的失策;朱由崧眼看有当不上皇帝的危险,急忙派人召镇将拥立,授以“定策”之名。从此武将专政,国已不国。

而军阀之间又是矛盾重重,勇于私斗,怯于公战;文臣或依附某一军阀为靠山,或束手无策,放言高论者有之,引避远遁者有之,只能坐看江河日下,国土沦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