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三也是在此时头一次生出辞官回乡的想法:虽然两个哥哥还存着微妙的侥幸之心,但他知道自此之后他那个王妃女儿不会原谅他了……几次机会全都浪费了,女儿再心软也不能忍受接连失望。
如今他选择急流勇退,不找麻烦也不拖女儿他们的后腿,总能剩下点香火情,说不定到时候女儿看着顺眼会拉她异母弟弟一把,如果仍旧恋栈不去,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给镇国公或是太后那边帮了忙……伏家就真完了。
只看太后就知道宣王必定薄情,再看宣王急不可耐又毫无怜惜地丢出张氏和十娘顶杠,即使张氏母女并不无辜……跟着这样的主君,莫说什么好下场只怕善终都做不到吧?
要命的是宣王和女儿女婿一直很不对付!
伏三爷几乎是立时从之前“洋洋得意自命不凡”的美梦之中惊醒:他这些年究竟是怎么了?
老太太在事发之前总夸他是伏家麒麟儿,往后是做大事的人,借着姻亲平步青云入阁有望;而去了的张氏更是以奉承他为日常……
而结发妻卫氏则是诤友,虽然她的话当时觉得很不中听,现在想来全都是老成之言,更因为顾及他的颜面而尽量委婉了……
伏三爷出了大哥的书房,已是一身冷汗,他仰头望了望不见月亮与繁星的天空,幽幽地叹息了一声:悔之晚矣啊。
伏三爷还不曾踏进自己书房的院门,便让蹲守的小厮瞧见,一溜烟儿地跑走报信儿去了。
这个时候谁还会找他?自然只有他身边仅剩的小儿子。
父子对坐,小儿子开门见山,“老太太依旧不许,于是大哥成了卫家人?”
伏三爷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望着自己数天之内好似老了十岁的父亲,不到十五岁的半大少年终归不忍心,轻声道,“父亲,咱们……求去吧。”
伏三爷瞧了小儿子好一会儿,终于应允道,“好。”
昔日张氏为了儿女打算,其实主要是为了唯一的儿子打算,才以一己之力扛下了许多她没做过的事情,不然伏家在那个时候就挺不过去。
如今看来,小儿子值得张氏如此。
打定主意后,伏三爷再不犹豫,而是连夜给女儿写了封言辞恳切的家书,之后更是清醒无比地一鼓作气写就了告老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