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之怒,伏尸百万,赤血千里。昨夜那一场杀戮,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彻底将朝堂上这些因为弘治帝仙去,新皇软弱可欺而显得日渐张狂失了本分的大臣们打醒了,他们,终于对年轻的朱厚照有了几分敬畏之心。
朱厚照嘴角带着微笑,笑容里几分嘲讽,几分冷冽,这样的表情很少在他脸上出现过,今日却毫无顾忌地在满朝大臣面前表露出来了。
是的,他是上天之子,他是天地一人,世间唯他有资格俯视芸芸众生,包括殿内这些大臣。
刘健和谢迁神情灰暗,站在朝班里一言不发,李东阳仍旧告假没有上朝,内阁二位大学士沉稳依旧,可气势却较往日朝会时颓败了许多。
殿中众人各怀心思,朱厚照清咳两声,打破了沉默。
“今日众卿无事可奏么?”
众臣面面相觑,连平日脾气火暴的科道言官御史们也纷纷缄口不语。
君权与臣权百余年来互相妥协,互相碰撞,今日的情势,君权终于当了一回胜利者,而作为失败者的他们,还能说什么?
朱厚照等了半晌,想象中大臣们态度大变,满朝马屁逢迎的画面并没有出现,不由有些无趣,嘴唇瘪了瘪,只好接着道:“你们若无事可奏,朕倒有几件事想说说……刘瑾。”
“老奴在。”
“宣朕旨意。”
“是。”刘瑾嘴角含着冷笑,站在朱厚照身前,转身面对着大臣,缓缓道:“陛下有诏,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厂督王岳勾结外臣,图谋不轨,擅自调兵入宫,御马监掌印太监宁瑾甘为党羽,禁宫弄兵,此二人昨夜已伏诛,钦命夺其职,御马监交由张永掌印,司礼监交由,交由……”
刘瑾念着念着,神情不可抑止地激动起来,连语气也变得颤抖:“……交由刘瑾掌印,以后内外臣工禀奏国事,内阁之上,悉数决于司礼监,决于刘瑾。”
尽管气势被皇帝压了一头,这道圣旨一出,满殿大臣仍情不自禁地大哗。
“悉数决于刘瑾”,好昏庸的圣旨!
大明内阁制度成熟以来,尽管明知司礼监代君王掌管批红之权,然而历代君王们终究不会把这事拿到台面上来说,因为司礼监代皇帝批红越多,便代表皇帝越懒惰越昏庸,什么事都让司礼监批了,要你皇帝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