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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蓟州,承平府,出山海关,一路领略着北国风光,钦差仪仗浩荡而行,沿途官吏的殷勤接待令秦堪烦不胜烦,他出来的目的是为了办事,而不是跟这些官吏喝酒应酬,原本他还能堆出笑脸迎来送往一番,直到过了承平府后,秦堪实在腻透了这种毫无意义的应付,于是下令钦差仪仗每日行程落脚不再入城镇,选择野外扎营。

越往北去,天气愈发寒冷,时下九月,京师凉凉的秋意里尚余盛夏的余温,可出关之后却处处寒风凛冽。

秦堪是南方人,顿时便有些受不了这样恶劣的天气,出关之后便一直待在车辇里不肯出来,宽敞的车辇里甚至摆了两个炭盆,其中一个小巧的炭盆上还放着一个精致的小铜壶,壶里的水咕噜冒着热气。

摇晃的车厢里,秦堪一手捧着书,一手端着茶,神情很惬意的半躺在车里。

出了关以后,道路便崎岖了,坑坑洼洼的夯土路令车厢摇晃得愈发剧烈,外面是一望无垠的东北平原,这里的土壤很肥沃,若非鞑子几乎每年必来的一次入侵抢掠,这个地方原本可以成为大明富饶丝毫不逊于江南的粮仓,为大明内地和边镇提供源源不断的粮食,和丰富的木材煤矿铁矿铜矿银矿,大明多了这些资源,可以做很多事,可以活很多人。

然而因为这里靠近鞑靼的草原,而且朵颜三卫也时常扮作鞑子抢掠烧杀,关外的百姓不得不举家迁离,放着肥沃的土地不能种,反而入宣府大同这样的边镇大城里沦为流民,过着比奴隶好不了多少的日子。

大明之患,患在日益腐朽的文官阶层,和北方如狼似虎的野蛮异族,这两件内忧外患解决了,想必这个时代已改头换面了吧。

可是,太难了。

国朝三百年,心怀抱负且有大智慧的治世名臣不是没有过,他们也曾尝试过改变这个日益衰弱的时代,最后或许勉力振兴了数十年,终究挽不住这座即倾的大厦。

如今这个历史的重任,似乎已落在了秦堪的身上。

秦堪越来越觉得这次辽东之行来对了,虽说是中了刘瑾的奸计,前方不知有怎样的凶险等着他,但他仍觉得应该来,不来便看不到北方的这片风景,看着原本应该稻谷如林的肥沃土地上长满了野草,无数的鸟雀小兽在野草丛中觅食,四周寂静,百里无人烟,秦堪便觉得很心疼。

这里是大明的国土,对一个农耕民族来说,这里不应该如此荒芜的。

面对这片土地,秦堪陷入了深思。

※※※

钦差车辇终于行不动了,前方的土已变得越来越颠簸,坐在车里很难受,秦堪于是出了车辇换骑马。

前面的五百少年兵打着钦差的旌旗仪牌,略显青涩的脸被冷风吹得红扑扑的,一整天的行军,苦累自不堪言,却没有一个人抱怨,队列也不见松散,每个人的身形站得笔直,行走间像一支支永不弯折的标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