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秦堪这位钦差大臣,在座的都有一个共识,阴险也好,残酷也好,总而言之,他绝非善类,说立场,大家各不相同,所以敌对。论为人品性,其实大家都是一路货色,唯一的区别是,秦堪恰好站对了地方,于是便代表了所谓的正义。而他们,很不幸的一脚踩空了……
帐内众人都没吭声儿,大家都很清楚,以秦堪的种种事迹来看,他的为人绝对跟“宽宏大量”扯不上半分关系,这人就是一赶尽杀绝的主儿,据说他在京师领兵剿杀东厂番子时,王岳在东厂大堂内高呼投降,他也置若未闻,仍旧下令勇士营进攻,杀了数千番子才收手,最后逼得王岳当堂自刎。
对待曾经的大明内廷副相尚且如此,辽东都司里的这些人就算投降,恐怕活命的机会也不大……
气氛再次陷入了绝望,不知过了多久,张玉叹道:“依总帅的意思呢?”
李杲咬了咬牙,道:“硬扛到底!此战若胜,挟大胜之余威,我们可率兵投奔鞑靼小王子伯颜猛可,求他把咱们单独立为汉军旗,伯颜猛可近年招兵买马,所图甚大,为了活命,给谁效力不是一样?终归都是鹰犬而已,诸位以为如何?”
在座的镇守太监和武将纷纷垂首沉默不语,张玉脸色却变得铁青,腾地站起身,颤着身子狠狠拂袖离开了大帐。
文官纵然犯了滔天大罪,却仍将“气节”二字分得很清楚,有些事情宁愿掉脑袋也不能做。
李杲瞧着张玉的背影,眼中忽然浮上几许愧然。
若真投了鞑靼小王子,将来死后有何面目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李杲颇重宗祠,可……这是仅存的一线生机啊!
祖宗可否原谅他?
※※※
“这就是李杲的祖宗?”
钦差大帐内,秦堪皱着眉,看着桌案上的十余个小坛罐,屈起手指敲了敲,坛罐发出沉沉的闷响。
丁顺咧嘴笑道:“正是,李家十八代祖宗全在这儿啦,找李杲的祖坟委实费了不少事,幸好咱们锦衣卫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好不容易逮着李家守坟的老家仆,老家伙刚开始还死活不招,后来手下弟兄就地挖了个坑把他活埋,一直埋到脖子老家伙才肯把李家祖坟的地点说出来……”
秦堪疑惑道:“怎么都是骨灰?这年头埋人讲究火化?”
丁顺笑道:“秦帅,那李杲是陕西榆林人,祖坟是从陕西迁移过来的,祖先下葬多年,骸骨早已极度松化,一碰就散,不可能完整了,一路千里奔波转运,不化成灰可运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