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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子禾闻报后微微一惊,然而告民书已入城,此刻想必已有许多百姓拾起传阅,若强行收缴甚至禁止言传,势必会愈发失了民心。

外有大军围城,内有民心动荡,唐子禾觉得自己陷入内外交困的境地,秦堪果然不是轻与之辈,攻城第一日便同时用上了攻心之术,令霸州反军瞬间被动起来。

占据霸州两月余,唐子禾不知不觉对这座属于她的城池产生了感情,无论从感情还是实际角度,她都不愿失了民心,如果真的无法挽回,她情愿选择离开。

正打算去城中巡视一圈,听听百姓的声音,看看百姓对朝廷告民书的反应,侍卫来报说城内百姓公推几位德高望重的耄耋宿老求见元帅。

唐子禾微一沉吟,便亲自走出元帅府,将城内几位宿老迎进府中前堂。

几位宿老显然有些受宠若惊,连道不敢当,侍卫奉上茶水之后,唐子禾先开口了。

“各位皆是城中德高望重的前辈,自我义军占了霸州城后,明廷的里保制已被废止,城中民事皆仰仗各位宿老商议裁决,子禾年轻不通世故,却分得清恩怨,这厢谢过各位宿老了。”

说完唐子禾起身朝众宿老施了一个男儿式的抱拳礼。

几位宿老吓得从椅子上蹦起来,连连弓身回礼,不停地说着“折煞老朽”云云。

唐子禾对秦堪的感情虽然有点拖泥带水,但做人做事却非常的干脆利落,道谢过后,唐子禾直赴主题。

“今日几位宿老齐来舍下,可是因为明廷射进城中的劝降书和安民书而来?”

众宿老一齐点头。

“唐元帅,明廷这法子毒辣无比,箭书入城后被无数百姓拾起传阅,告民书上言之凿凿,说皇帝已颁仁旨,朝廷收复霸州后必广行仁政,以前由于反军占城而不得不附从反军的百姓朝廷一概不予追究,并且从此废掉霸州马政,减免霸州税赋五年云云……”

唐子禾淡淡一笑:“城中百姓反应如何?”

一名宿老捋须,笑容带着几许冷意:“一派胡言而已,百姓几人会信?这些年霸州被朝廷折腾得还不够惨么?弘治初年时朝廷专门派来了官员说是推行马政,那时每户人家只需承担每年两匹成年马的负担,再往后却越来越变本加厉,两匹变三匹,四匹变五匹,一户贫寒人家岁入几何,如何承担得起五匹马的重负?一旦交不出五匹马便要入狱拿银子赎人,分明是将我百姓逼入绝路……”

宿老说着眼中泛起了浑浊的老泪,另外一名宿老在旁轻声给唐子禾解释:“齐老头的孙子就是因为未交足马匹被官府拿入大狱,又凑不够赎人的银子,结果他孙子被狱卒活活饿死在狱中,死后连家人都未知会,只将尸首扔到城外乱葬岗里,齐老头五天后才得了信,跑到城外一看,孙子的尸首都被野狗啃光了,真正的尸骨无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