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之乱平定后,徐鹏举没有回南京,而是跟随圣驾一起来到了京师,此刻徐鹏举穿着崭新的大红蟒袍,腰系玉带,头戴梁冠,人模人样地挺胸昂首,只是眉宇间仍旧带着几分南京第一纨绔的飞扬味道。
瞧着他身上的崭新蟒袍,秦堪轻轻一笑。
安庆决战时徐鹏举领着一帮衙内在军阵中横冲直闯,战场刀剑无眼,小公爷总算是得到了回报,这件崭新的蟒袍大抵便是朱厚照新赐给他的,魏国公老徐家五代经营,终于在他这一代混到了一件蟒袍,委实可喜可贺,只可惜朱厚照这位皇帝太大方,将官职爵位和御赐之物当成烂大街的大白菜似的逢人便送,徐小公爷身上这件蟒袍的价值未免大打折扣。
徐鹏举不是第一次在京师参加朝会或重大仪式,徐老公爷年迈,以往逢年节之时各地勋贵入京朝贺,都是徐鹏举代祖父进京,对朝会礼仪也知道得很清楚。
队伍外有值日监察御史虎视眈眈,徐鹏举也不多话,挤到秦堪身边后,朝秦堪眨了眨眼,无声笑了笑,二人就这样沉默着并排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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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庙献俘仪式听起来威风,实则很无聊很枯燥。
大臣们齐聚太庙外的广场上,朱厚照早已穿着一身明黄龙袍,站在太庙的大门外静候,众臣在太庙前排好班之后,见文官们未着朝服和梁冠,朱厚照白净的脸庞很快阴沉下来。
接下来便是献俘仪式。
礼部尚书张升一副家人妻小被朱厚照绑了票的表情,不甘不愿地站在太庙前,抑扬顿挫念起了告天祭文,祭文很古朴,反正秦堪一个字都没听懂,大概不是什么好话。国人不论打仗还是打架,大抵有一个很流于俗套的过程,先骂,再打,打完了再骂几句,相当于最后交代几句诸如“别让我再见到你,见一次打一次”之类的场面话。
张升现在念叨的大概便是打完之后的场面话了,当然,政治比市井生活更残酷,朱宸濠这位被朝廷狠揍了一顿的败军王爷以后大概没什么机会让朝廷“见一次打一次”了。
祭文很长,秦堪听得昏昏欲睡,而且他也敏感的发现,站在张升上首的朱厚照也好几次用宽大的袍袖遮住嘴,放下时眼中泪光闪烁,显然打了好几次呵欠,若不是今日献俘仪式是他下旨操办的,想必此刻早该掀桌子翻脸了。
不知张升念叨了多久,一篇比裹脚布还长的祭文终于念完,点火扔进了太庙前的三足铜鼎里后,一身斑驳白色囚衣的朱宸濠戴着重枷重镣被押了上来。
人群中的秦堪仿佛被什么东西呛住似的,忽然咳了起来,然后使劲掩着嘴,强抑住咳嗽声,脸孔涨得通红。
身边的徐鹏举好奇地朝他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秦堪微微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