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四周不知何时升起了浓雾,早春冰寒的日子里,浓雾的天气委实不多见,大臣聚集的人群里,有对易数精通的人拧起了眉,缩在袍袖中的手指掐算一番,随即神情一震,脸色愈发难看。
浓浓的雾色里,一乘官轿慢慢悠悠行来,在广场边沿落了轿,轿帘掀开,身穿蟒袍腰系玉带的秦堪走出轿子,他的脸上永远带着温和无害的微笑,仿佛一位得道高僧,世间一切宠辱皆忘,波澜不惊。
晨蔼雾色里,秦堪踏着坚定的步履,出现在所有人面前,脸上的笑容一如故往,永不妥协。
一阵比死更寂静的沉默,每个人死死盯着他,那一脸和煦如春风的微笑,看起来那么的神秘,笑容背后的真实却藏在浓浓的雾色里,无法揣度。
“大家新年好呀……”
秦堪笑吟吟地朝众人拱手,不见丝毫烟火气,优雅且风度翩翩,比君子更君子。
※※※
皇宫谨身殿内。
司礼监掌印张永正亲自给朱厚照更换龙袍,这原本应该是贴身内侍干的活儿,但司礼监的张公公插了手,内侍小宦官哪敢说半个不字?只能乖乖让到一旁。
张永的动作不想他的外表那般粗犷,反而轻柔得像一位待字的大家闺秀,大手温暖且干燥,偶尔拂过朱厚照的脸庞,有一种暖洋洋的舒适感。
铜镜里的朱厚照唇红齿白,仪态风流,恰是一副少年俏郎君的好皮相,可今日镜子里的他,眉宇间却浮上几许浓浓的愁意。
静静站在及人高的铜镜前,任张永在他身前身后忙活,忽然朱厚照重重叹了口气,道:“张永啊,今日这一关可不好过,朕已听到风声,外廷那帮家伙今日怕是要将秦堪置于死地呀……”
如今已位高权重的张永在朱厚照面前仍旧一副阿谀的神色,谄媚中带了几分刚正,他对自己的表情控制自如,他知道朱厚照就好这一口儿。
“陛下别太操心,保重龙体才最重要,秦公爷面相红润,天圆地方,老奴怎么瞧都觉得他不像短命之人,秦公爷吉人天相,老天会帮他度过一切厄难的。”
朱厚照叹道:“你甭说这些话宽朕的心,今日朝会不一般,朕隔着皇城老远都能闻到满朝大臣的杀气,他们这是来者不善呀……”
张永急忙道:“陛下勿忧,论起来秦公爷也是咱们东宫旧臣,陛下还是太子之时老奴便与他相交甚得,老奴虽是阉人,但与他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如今秦公爷有难,老奴怎能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