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堪摇头:“无以应对。他是君,我是臣,我可以对朝臣政敌痛下杀手,但不能对新君动手,否则我便是天下公敌……”
丁顺是武夫,这几日眼看着京师朝堂气氛越来越压抑,不过他对秦堪向来有信心,所以他相信秦堪任何危机都能有惊无险度过,但他没想到如今朝局已危急到这种地步,闻言脑门顿时冒出一层虚汗,脸色也有些发白。
秦堪静静地看着他,道:“你在害怕?”
“不……不怕!”丁顺使劲挺起了胸。
秦堪笑了:“怕就是怕,何必那么死要面子?不妨老实告诉你,我现在也很怕,怕得要死,如果新君瞧我不顺眼,只需卸了我的权,再发动几个朝臣对我参劾,内阁和司礼监走个过场,我和我妻小全家的脖子上便悬上了一柄钢刀,随时会人头落地,史书里更会将我写成一个千古大奸臣,比宋朝蔡京秦侩之流好不了多少……而你们这些跟随着我的旧部,更是秋风扫落叶般扫得干干净净,连一根头发丝儿都不会留下。”
丁顺的脸色愈发苍白了,额头的冷汗止不住地流淌。
秦堪同情地看着他,却很不厚道地问道:“有没有感到裤裆隐隐有一股湿意?”
丁顺发白的嘴唇抖了几下,见到秦堪戏谑的目光,丁顺忽然感到一阵恼羞成怒,眼中的惧意迅速褪去,取而代之一片森然的厉色,恶狠狠道:“公爷您别吓我,这些年我老丁做到五品镇抚使,金山银山见过,山珍海味吃过,京师最美的窑姐儿我玩过,往家里娶了四房如花美妾,给我生了五个儿子三个女儿,老丁这辈子值了!不过就是个死,老丁这就回去把家中长子秘密送走。给老丁家留个后种,再来跟随公爷鞍前马后,公爷您想干什么老丁和弟兄们都陪着你,你若不想反抗,老丁和弟兄们把刀扔了任他们砍杀,你若想来一出黄袍加身,老丁这就发动……”
“闭嘴!”秦堪脸色一变,厉声喝断了丁顺即将脱口而出的大逆不道之言。
丁顺吓了一跳,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却还是住口不言了。
左右环视一圈,发现周围并无外人,离他最近的只有一帮侍卫,是从南京便一直跟随他的老弟兄,秦堪这才放下心,扭头看向丁顺时已换了一脸怒意。
“真应该把你拿进诏狱,像刑讯那些犯官一样用羊筋线把你那张臭嘴缝起来永远说不了话!”秦堪恶狠狠地道。
丁顺经过刚才这一吓仿佛忽然顿悟了一般,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不要命的混蛋劲儿,没皮没脸地笑道:“左右都是老弟兄,传不出去的,公爷您放心。”
秦堪脸色铁青,握着马儿缰绳的手微微发颤。
他忽然察觉,原来自己的任何决定已不仅仅是自己的事了,他的肩上背负了太多的责任,不仅是自己的妻小,还有这些老部下的妻小家眷,和无数依附于他的朝中大臣的妻小家眷,一个念头的左右,将决定多少条性命的生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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