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沉吟了一阵,目光若有深意地瞧着他:“看来京师朝局已是一触即发了……”
秦堪平静地直视他的眼睛,坦言以告:“是。”
朱厚照淡淡道:“还记得当初我认识你的那天,咱们一起玩斗地主,最后我亮出了东宫太子的身份,你当时还是将最后一对二甩出来后,才对我大礼参拜……秦堪,你不是甘心引颈就戮的人,你的外表儒雅斯文,但你骨子里比谁都刚烈,你虽是读书人出身,但你的忠奸是非之念其实很淡薄,我都不知道当年你的圣贤书读到哪里去了,举国上下的读书人里,我就没见过你这号的,自从知道新皇登基后,我便一直在想,若是新皇对你不满,你会如何应对?想必若被逼到绝处,你扯旗造反也在所不惜吧?秦堪,我说对了吗?”
朱厚照说完,平淡注视秦堪的眼神渐渐变得凌厉,作为一个天下闻名的昏君,这样的眼神很罕见,院子里的气氛也徒然紧张起来。
一旁的高凤震惊地看着他。
朱厚照和秦堪的交情,高凤身为内宫八虎之一,是一直看在眼里的,在他看来,这两人的交情比亲兄弟更亲,好得只差同穿一条裤子了,没想到今日朱厚照竟说出这么一番直指人心的话来,听得一旁的高凤眼皮子直抽。
秦堪的反应却比朱厚照更平静,没有跪倒喊冤,更没有指天发誓对朝廷忠心不二云云,他只是坦然地望着朱厚照,平静的目光像一只无所不容的剑鞘,将朱厚照凌厉如剑锋的目光完全收进鞘中。
“我已知道辽东总督叶近泉领五万边军进京了,别人不知你和叶近泉的关系,我却是非常清楚的,当年我亲眼见你将他领回府里,当了你的家仆护院,如今辽东边军已入京,秦堪,你想当皇帝吗?”朱厚照的声音有了一丝异样。
“我从未想过当皇帝,看你当了十四年皇帝累成如此模样,我怎会重蹈你的覆辙?我,只是想活下去,只想妻子和孩子活下去。”
看着秦堪无比坦然的面孔,朱厚照的脸微微扭曲,二人互相对视着,院子里渐渐弥漫着剑拔弩张的味道。
良久,朱厚照幽然一叹:“你是我今生最好的朋友,可这座江山终究是朱家的江山,秦堪,你若是我,你会怎样做?”
秦堪亦垂睑叹道:“我已被逼到绝境,再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我若倒下,妻子儿女满门皆戮,我十多年倾付无数精力心血改变的世道从此人亡政息,大明再次走回到老路上,我秦堪的存在仿佛一场不留痕迹的黄梁幻梦,陛下,你若是我,你会怎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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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回城,秦堪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唐子禾自知心虚,一直瑟缩在马车的角落里不敢说话,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马车一路沉默着回到京师东城的外宅,秦堪和唐子禾下了马车,抬脚刚跨进大门,却见门外大道尽头,丁顺一脸惶急地匆匆赶来。
“公爷,不好了,钱宁在天津大开杀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