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顺愕然道:“在下是来催办公务。”
张问重复了一句:“没有公文,你是什么人,催什么公务?跪下回话!”
长顺脸色涨红,带着怒气说道:“我有杨大人的印信,张大人刚才可看清楚了?”
陈安上不明白张问为什么态度变得那么快,上午还说要尽力配合户部改盐,刚过半天,却和户部的顶上了,户部不就是要求增印盐引这么一件事么?陈安上不明所以,二仗和尚摸不着头脑,在张问旁边小声提醒道:“大人,人家可是户部的人。”
张问的手放在公案的血红桌围上,一边紧张地沉思,一边中气十足地说道:“大明律,凡官民以品次分高下尊卑,近者东西对立,卑者西、高者东;越三级者,分上下;越四等者,卑者拜上,尊者受坐,有事则跪白。本官从五品朝廷命官,你是什么品级?命你跪下回话,有何不可?”张问最后声色俱厉道,“目无尊上,扰乱朝纲,你不怕流放三千里!”
长顺听罢神情复杂地看向张问,张问瞪目直视长顺,长顺的长袍下摆微微颤动,他觉得不对味:我是户部郎中派下来的人,怎么反而要给他跪下了?
“来呀!”张问一拂袖跑,抓起山字笔架上的朱笔。长顺忙跪倒在地上,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律法明文规定,人家非要较真,你也不能硬扛不是。
陈安上愕然看着长顺跪在地上,早上这长顺就代表杨洛来过一次提举司了,那会儿他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指手画脚,简直是狗仗人势,让衙门里的人愤然,却没有办法,谁叫人家是上峰衙门的人呢?
这会儿可好,这厮不是牛吗,直接跪地上了,陈安上坐在张问旁边,也跟着受了跪,一时心情大快,同时也寻思,这张问后台不浅啊!看来朝中宫里都有人。
实际上张问并没有多硬的后台,妻妹张嫣虽受世子宠爱,但是现在还没有名分,朱由校要结婚要等到十六岁已冠才行。东林党这边,就只有李氏那帮子人可能会帮着张问。但是东林大部分人,特别是大员,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李氏控制的不是。
张问的胆气来自勇气,既然浙党要用老子做替罪羊,翻不翻脸有什么区别?鹿死谁手,看得是手段和勇气。
陈安上觉得有了大树,胆气大壮,在旁厉声道:“大人问你,没有公文,你催什么公务?”
长顺吸了一口气,跪在地上仰起头道:“张大人,您是想抵制改盐吗?在下提醒张大人一句,改盐是户部制定、内阁票拟、宫里批红的事儿,您想清楚了?”
张问心道你威胁老子?口上立刻来了道德大义:“增印盐引,发改盐官报,有窝引的盐商必然囤积大量食盐,坐等涨价,等涨上去了,全浙江那么多刚刚温饱的百姓怎么办?你们想过吗?本官身为大明的官员,上系皇上重托,下系亿兆黎民,岂能只顾一己安危,忘记职责所在!”
长顺无词可回,站起来,愤愤道:“您等着瞧。”说罢转身就走。
这时陈安上小心说道:“大人,改盐是户部下的命令,咱们提举司隶属户部,公然抵制改盐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