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问皱眉道:“这和放掉你有什么关系,放了你更是授人以柄,肯定会有官员弹劾是我故意放的人。”
“怎么没关系?”努尔哈赤笑道,“八旗军虽遭灭顶之灾,但是只要你放了我,我就能重新收拾兵马,威胁辽东,届时明朝朝廷无人可用,无论张大人犯了什么事儿,不还得启用你么?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你我共治辽东,张大人累功不断封升,明朝东北边疆安宁,皆大欢喜,何乐不为?”
张问听罢笑道:“还真是那么回事儿,呵呵……我在想,当初你和李成梁,是不是也这样干的?”
努尔哈赤道:“张大人往回想想,大明朝的封疆大吏,权臣大员,有多少人是得到善终的?李成梁不算一个?”
“有道理。”张问笑道,“可我对这种事不感兴趣,还是觉得先捞到手里的好处最牢靠。把你弄回去,我起码得连升个好几级吧,不定还能弄个什么世袭爵位。至于以后的事……”张问看了一眼天花板,“天意谁人能晓,清河堡之战,不也是天意么?”
努尔哈赤依然保持着从容,继续说道:“这么说吧,现在辽东巡抚是袁应泰,东林的人。袁应泰丧师十余万;而张大人这个非东林的人却竖立大功,京师不得掀起大风大浪?我今天把话说在这里,张大人就算把我押回京师邀功,最后的功劳还是别人的……”
张问听到这里,粗暴地打断了努尔哈赤的话,果决地说道:“我也这么说吧,权柄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但我却不爱做汉奸。”
努尔哈赤听张问口气,涨红了一张脸,他意识到说服张问的可能不大之后,从容不迫的神色立时荡然无存,愤怒地吼道:“愚蠢!我努尔哈赤英明一世,败在你的手里,真是丢脸。”
由于他吼的太大声,惊动了门外的侍卫,侍卫们哐地一下掀开门,冲了进来,见张问和努尔哈赤仍然好好地坐着,随即才将抽出一般的刀剑放回鞘中。
张问转头对侍卫挥了挥手:“没什么事,下去吧。”侍卫等执礼道:“是,大人。”众人退出大堂,掩上堂门,风声顿时就小了。
待侍卫出去之后,张问把手放到火炉上烤了烤,说道:“努尔哈赤,我寻思着,没有什么理由可以让我放掉你,咱们还是说说别的如何?我对于你白手起家建立功绩,确实是非常佩服,你那套东西,烂进棺材也可惜了,不如和我说说?”
努尔哈赤怒目道:“和愚蠢的人,没有什么好说的,你让我回牢里睡觉去。”
张问叹了一口气,“等你进了诏狱,要想再找人说话,恐怕就难了。”他也不强留,唤人将努尔哈赤带下去。等侍卫压着努尔哈赤下去之后,就剩下了张问一个人坐在满桌的酒菜面前。他发了一阵呆,想起刚才努尔哈赤说的激起党争的问题,越想越靠谱。张问不得不承认,努尔哈赤虽然对大明朝廷了解不深,但眼光还是有的。
相比之下,大明对周边蛮夷的了解却少得多,大部分官员连各个部落之间的关系都弄不清楚。张问想到这里,觉得这回辽东险些丢失,就是朝廷只顾内斗、狂妄自大的结果。建虏在明朝这样的大国周边,原本连南征北战统一部族的机会都没有,可当努尔哈赤攻击亲明部族的时候,一些部族向大明求救,明朝官员居然回答说你亲不亲明关我们鸟事。
正在张问沉思的时候,秦玉莲从后堂里走了出来,说道:“菜都凉了,要不叫人热一热?”
“不用,我不吃了。”张问抬起头,看了一眼秦玉莲,又问道,“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