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既然说起典故,我为你弹高山流水好不好?”余琴心又别有用心地加了一句,“单独为你弹。”
她这句话让张问听得是心里一暖,十分舒服,如沐春风就是这种感觉?
“好。”张问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的动作十分潇洒、从容,这是长期养尊处优形成的气质。他也不多说话,只是闭上眼睛,十分认真地准备倾听。
高山流水是一曲好曲子,张问听起来虽然听不出太多玄妙,但是他感受到了那种高雅的意境……如果是懂音律的人,会听出许多道道,比如这曲子的不同。唐以后分《高山》、《流水》,但是余琴心弹的是古曲,不分段;明朝以来这曲子也几经变化,并产生了理解上的分歧,有山东派、河南派等,但是余琴心弹的调子和时下流行的都完全不同,她加入了自己的一些感情色彩。
一曲罢,余琴心问道:“大人,您说说感觉吧?”她也知道张问不通音律,也就没为难他要说出其中的门道来。这种门道,恐怕只有王体乾最懂。
张问想了想,说道:“我觉得听琴和品茶是一个道理,琴道我不懂,茶道我也不懂。但是当我真正品茶的时候,我品不出茶的好坏,但是我能品出那种宁静致远的心境;我听余姑娘弹琴,我不知道此音中有何玄妙,但是我能感受到余姑娘琴声中的一种困惑。”
“什么困惑?”余琴心很感兴趣地看着张问的眼睛。
张问道:“你想远离世俗的纷扰,但是琴声中某些调子让我觉得你在故意加重……我不太懂音律,但是胜在看书多,也对琴谱的一些规则有所涉猎。我理解这种故意加重的、包含你心中感受的调子,难道是想远离、但是又不得不面对?”
余琴心的眼睛顿时一亮,她有些难以自持了,扶在琴面上的手指因为轻轻一颤,发出很细微的一丝琴声,她的声音有些异样、又努力压抑着、努力保持着平静说道:“世人听琴,听的是术,大人听琴,听的是道。真正的知音,又是谁呢?”
她脸上微红,轻轻说道:“一会大人为我画像,我可以去掉外襦,只穿亵衣,我的亵衣领口很低的……奖赏你。”她抬起头,很期待地看着张问道,“大人继续说,我想听。”
张问顿时被撩拨得心里冒出一团欲火,只是那么简单的三个字,奖赏你。让他产生了无尽的期望和冲动。
余琴心不仅雅,而且俗……张问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如果光是雅,就有点虚无缥缈的感觉了,加上俗,他就立刻感觉余琴心变得有血有肉起来。人都不就是这样的吗?谁都要吃饭睡觉,有欲望有高兴有伤心,如果只是活在艺术中,应该是一种悲哀吧?
张问想了想,说道:“其实你这种困惑并不是独一无二的,琴师,和士人的困惑有点相似:儒道之争。从古道今,读书人无不在儒与道中徘徊。虽然儒家是为正统,但是士人总在入世和出世中矛盾。”
余琴心歪着头想了许久,她转头的时候,锁骨到脖颈之间的经脉拉动肌肤,突了起来,顿时让她有了一种瘦弱的感觉,但实际上她的身材前凸后翘。余琴心说道:“大人觉得我该如何化解困惑?是应该追寻远离,还是应该面对?”
张问道:“儒、道之争,在汉武帝时,对国家施政产生过很大的影响,最后汉武帝选择了独尊儒家。余姑娘可知为何?”
“为何?”
“因为儒家比道家有用……余姑娘现在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