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实现平治天下的抱负,张问做了很多努力,无论怎么样,他觉得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不料成功仿佛已在前面招手的时候,张问却发现、京营改官厅这样平常的事都会出现波折。他突然意识到,他要实行新政、可能并非自己想象得那么平坦。
每一个读书人无疑都有过这样的梦想,就连唐朝李白这样洒脱的人也不例外,其实李白的抱负并不是泛舟游历、而是澄清宇内,只不过没有实现罢了。而张问并不是一个诗人,他写不出李白那样荡气回肠的诗篇,但是他很务实地在做自己的事。
张问想来想去,这件事关键还是太后的态度,重点并非王体乾。于是他早早就从内阁回家,准备找自己的夫人张盈从中斡旋。张盈和太后的感情深厚,而且经常能够见到太后,让她出马,必定事半功倍。
张问回到家之后,正见着管家曹安来迎轿,他便问道:“夫人在家没有?”
曹安为张问挑起轿帘,躬身站于一旁,答道:“回少爷的话,夫人一早就去宫里边了,可能还在宫里呢……对了,还有件事儿,袁夫人(绣姑)的二哥袁大勇中午到的京师,袁夫人吩咐人在园子旁边的偏院给袁大勇安排了住处,兄妹俩他乡重逢,要说的话不少,这会儿袁夫人还在偏院。”
“哦,我想起来了,绣姑的兄弟来京师是我的意思。”张问对曹安说道,“他住在哪里,你带我去。亲朋好友远道而来,我得亲自招呼一下。”
张问和曹安等人复从大门出来,来到园林旁边的一处小院子,这周围的几处偏院和房屋,也属于张府的财产,平时就给侍卫手下们居住。
张问等人来到偏院门口的时候,早已有人给绣姑通报过了,绣姑和她的兄弟已经到了门口……绣姑身边那个陌生汉子,肯定就是她的兄弟袁大勇。只见袁大勇个子不高,却长得十分壮实、皮肤黝黑,穿着一身土气的浅蓝色衣服,十足的庄稼汉模样。有些特别的是袁大勇的头发很浅,浅得连发髻都梳不起来。
因为张问刚刚从内阁回来,就径直赶到这里来了,身上还穿着红色的仙鹤长袍,踱得步子也是四平八稳的正宗官步。袁大勇一瞧张问那官员的阵仗,打心底里边害怕,腿上一软,就跪倒在张问的面前,身子伏了下去,说不出话来了。
张问急忙大步上前,扶住袁大勇,“咱们是自家兄弟,行此大礼,如何使得?”一扶之下,张问立刻觉得这舅子的劲道还真大,他使足了劲都扶不起来。
袁大勇见着这热闹喧嚣的京师大地方、又见到了这官家宅院的奢华,现在又看见了一个当官的,心里十分惶恐,连张问是他亲戚都记不得了。听到张问说话、文绉绉的挺深奥,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应答,除了想磕头连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绣姑身边的丫鬟明白袁大勇是张问的舅子,见张大人的这个舅子这么一副熊样,都忍不住掩嘴噗嗤笑出声来。绣姑也觉得挺没面子的,没好气地瞪了那两个丫鬟一样,丫鬟们涨红了脸,这才强忍住笑。绣姑也弯下身子去扶袁大勇,说道:“二哥,赶紧起来,别磕了!”
她红着脸看向张问道:“二哥没出过远门,世面见得少了,相公勿怪。”她的口气里也有些埋怨张问,二哥本来就适合好好地在家里种地,然后娶妻过日子,偏生要把他弄到京师来丢人现眼。
张问笑道:“无妨无妨,让袁兄弟在京师呆个十天半月的,自然就习惯了。”
袁大勇还不起来,绣姑有些生气地拉了他一把:“叫你起来!还跪着干什么?”
绣姑毕竟是袁大勇的亲人,他听了绣姑的话,这才惶恐不安地站了起来,涨红了脸说道:“俺……俺爹说,见……见着官老爷得跪,不跪要挨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