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琴心平时的爱好,除了音乐最喜欢的就是服饰,她对这方面揣摩得比较多,进而对人的审美心理也进行了细致的思考。所以当张问偷看到她在沐浴时,其实是她故意为之。
孙有德上回来说王体乾那边的事情,让她抓住皇帝的心,进而为巩固王体乾一系在大乾内廷的地位作出一些努力。余琴心同意了,这样做对她也有好处,如果没有这样那样的关系网,女人只能是弱者,就如任人摆布的一件物什。她没有好的出身,但这么多年来孤身一人在风尘之间生存,而且过得很好很成功,没有点心思和手段是不行的,否则她就会像其他名妓如柳自华等人那样越混越凄凉。
要抓住皇帝的心,让他对自己产生不舍和深刻的印象,岂是那般容易的?如果听孙有德的,没事去乾清宫乱晃,只会招人厌烦,到头来就会和后宫数千美貌女子一样泯然众人,皇帝有她不多无她不少。
不过余琴心当然不是那么傻的人。今天张问好不容易自己过来一趟,从他见到余琴心的第一眼,就没打算急着要离开了。
余琴心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臣妾不方便迎接,请皇上稍等一下。”
张问便毫不思索地说道:“没关系,朕就在外面先等等。”
余琴心用自责的口气轻轻说道:“臣妾怠慢了皇上,一会儿皇上惩罚妾身吧。”
声音轻柔,从槛窗缝隙若有若无地飘出来,让张问心里有种痒痒的感觉,却不知该如何惩罚?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只见太监宫女们都躬身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对权力的敬畏,人们追逐的权力这种抽象虚无的东西,就是这样的原因。
唯有那个扫院子的老太监旁若无人,依然不紧不慢地“沙沙”挥动着扫帚。院子里除了夏虫的低鸣,就只剩下老太监扫地发出的沙沙声音。他在紫禁城里过了一辈子,现在这么活着大概已经对什么事都不在乎了,于是权力的威压对他毫无作用。
张问又想起了那次来永和宫看朱徽婧,这个老太监好像也在扫院子,没想到这么久了还能记住他,张问忍不住指着那老太监问道:“他……以前就在这儿吧?”
边上那个宫女忙道:“回皇上,奴婢被安排到永和宫时,就看见他在这里,大伙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张问点了点头,又指着院子南角的那座井亭:“里面还有水么?”
“回皇上的话,井里面有水。”
“哦。”张问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今天不知怎的,一走到这里,脑子里就浮现出了各种各样似曾相识的意象,朦胧中有种强烈的不想离开的感觉。
就在这时,余琴心那屋的房间“嘎吱”一声开了,张问回头时,只见她已跪在门口,款款说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张问把南角那口井抛诸脑外,走到余琴心的面前,弯腰扶住她的胳膊道:“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