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疼吗?”
穆南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已经问过一遍,倒是孩子自己记得,抿着嘴笑起来:
“已经不疼了。”
贺乔在沈凤仪的陪同下去办一些琐事,穆南城留在病房里带小孩。
萧然就在贺乔离开的那一刻忽然就垂下了脑袋,像是一瞬间被打蔫了的小茄子。
“你怎么了?”
穆南城那年十九岁,他做了很多年的小痞子小流氓,欺负过很多小孩子,却是头一回照顾小孩,还是这样一个小木乃伊,他手足无措,又有些心惊肉跳,他只得问,“你疼吗?”
这句话是他第三次问出来,然而孩子这次的答案不一样了,他扁着嘴巴,几乎拖着哭腔说:
“哥哥,我疼。”
穆南城慌得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哪里疼?你可不能哭,你的眼睛现在也不好,要是哭了,以后可能永远都看不见……”
“我知道,”萧然举着两只被包得肿肿的小手,“我手疼,特别疼。”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说了,妈妈要哭的。”
孩子,你别这样。
穆南城差点要疯,他六神无主:
“那、那怎么办?”
“吹一吹,”孩子的小手几乎杵到穆南城的脸上,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纷纷扰扰钻进穆南城的鼻孔里,“哥哥吹一吹。”
他一边说着一边鼓起小嘴,好像给穆南城做示范,“呼——呼——”地对着空气吹着。
穆南城坐在孩子身后,把他整个抱在怀里,然后托着他的手,轻轻地吹他的手指。
那十根手指都被纱布裹缠着,哪里能吹得进风去,但是孩子乖乖地坐在他怀里,紧抿的嘴唇渐渐松开,小脑袋歪到他的臂弯里,竟是真的没再喊疼,甚至慢慢地睡着了。
孩子的身体柔软而清瘦,苍白羸弱得好像轻轻一折就会断掉。
穆南城抱着这个小小生物,眼泪一下子滚了出来。
……
“唔……”
床上的人发出一声呓语,穆南城立刻俯下身去,手掌轻抚他的脸颊:
“萧然,萧然?”
室内的光线并不明亮,萧然却依然抬起了手要往眼睛上摸,穆南城捉住他手腕,“别揉眼睛,你眼睛肿着呢。”
萧然眼皮子耷拉耷拉地眨了几下,终于恢复了清明:
“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