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南城的声音也恢复了一贯的平稳,低沉地吩咐韩臻:
“你找一个纯度高些的紫水晶来,跟‘赫拉的眼泪’越像越好。”
一向对穆南城言听计从的韩臻却站在那里没有动,他鲜少有这样的表情,眼珠几乎脱了窗般死死地盯着垃圾桶里黑乎乎的石头。
穆南城抬眼看他。
韩臻气息不稳:
“先生,‘赫拉的眼泪’之前是属于贺乔的,那么她很可能就是前一任红桃K,你……”
你的父亲,是死于贺乔之手啊!
穆南城抬手制止韩臻,他的目光平静如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韩臻在这样淡然无波的眼神里乍然体认到一个事实,穆南城其实早就知道了。
穆南城虽然不知道贺乔是红桃K,但是他早就知道他父亲穆铎的死与贺家有关,他也早就在仇与爱中做出了选择。
“就算……”韩臻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语无伦次,
“就算你不计较了,为什么要毁掉这颗石头?这是唯一的证据……你不想让宋萧然知道吗……但是现在他被选中了,你不说,他早晚也会知道,你把‘红桃K’毁掉了,他们不会放过你……”
“所以我的时间不多了,”穆南城垂着眼眸,低低的嗓音里蓄着深沉的,认命般的无奈,“去吧Steven,按我说的做。”
————
明媚的阳光透过阁楼顶上的彩绘玻璃窗,投射在站在窗边的女人身上。
她穿着白色的睡裙,漆黑的长发逶迤而下,像是黑色的泉水,每一根发丝都带着沁骨的凉意。
她在窗前伸出手,细细碎碎的光线在她的指尖跳跃,明晃晃的光点折射进漫无焦距的瞳孔里,那是代表着孤独和忧郁的紫色。
“吱呀——”
木门被从外面推开,身穿制式校服的少年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束犹沾着晨露的紫色鸢尾。
“妈妈,”萧然的笑容宛如晨光清浅,他把鸢尾插进桌上的花瓶里,声音轻快地说,“我去你房间没看到你,你怎么又来这里了?这里空气流通不好。”
贺乔转过身来,银色的光芒从萧然眼前一掠而过,他定睛看去,贺乔的手心托着紫色流光转动的链坠,细细的铂金链子沿着掌缘垂落,洒满她身上的阳光和璀璨的金光融合到一处,晃花了他的眼。
“妈妈很久没戴这条项链了,要我帮你戴上吗?”
萧然走过去,十二岁的少年比他的母亲还要高些,他伸手想去接那条项链,贺乔却受惊似的往后一退,戒慎地看着他。
“妈妈,”萧然难掩哀伤,“你今天又不认得我了吗?”
贺乔的眼神古怪而犀利,她嗫嚅着嘴唇喃喃地说:
“Eleven,你是No.Eleven……”
“我是然然,我是你的儿子,妈妈,”萧然跨前一步,拥抱住贺乔娇小孱弱的身体,语音哽咽,“我不是你的实验编号。”
“No.Eleven……你是最成功的实验品……最成功的……”
萧然的眼泪无声滑落,流进贺乔纤细的,像是随时都能被轻易折断的脖颈里,他的母亲三年前罹患抑郁症,现在的状况恶化到了极点,她经常认不得人,总是自言自语说些奇怪的话,外公和舅舅已经完全不让她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