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缓缓闭上了眼眸,他能感受到,除了江东兵的喊杀外,城门周遭的丛林中、树丛里,那些埋伏许久,蓄势待发的猛虎已经张开血盆大口,睁开了嗜血的双目,他们就要出笼了。
果然…
就在江东兵蜂拥冲来,即将奔至城下之际。
“嗖嗖嗖”,无数火矢从四面八方爆射而来。
“啊啊啊…”
当先传来的便是无数江东兵的惨叫。
一下子,所有江东兵停住了脚步,攻城的势头被这四面射来的箭矢拦住了。
“有?有埋伏么?”
大后方站在高处的周瑜眼眸猛地凝起。
身处高处,他自然能清楚的看到这些箭矢,分别是从城门附近处的丛林中射出,也就是说,皖城城门外有埋伏?
可…
这不对呀!
怎么会有埋伏呢?
明明…
上缭城那边的细作先后几次传来的情报,根据刘勋兵马每日使用灶台的数量,可以推断出,此番刘勋是倾巢而出。
那?
这数以万计的伏兵又是从哪来的呢?
不等周瑜细想…
“嗖嗖嗖嗖…”
那漫天的火矢犹如蝗虫过境一般,密密麻麻的再度爆射而来,紧随而至的…脚下的大地似乎也跟着晃动了起来。
“杀呀…杀呀…”
“敌军已中埋伏,快杀呀!”
皖城的城门洞开,从中数不尽的兵马杀了出来。
与之同时,四面八方…脚步声、马蹄声同时响彻,轰鸣声贴地袭来,继而是…更浓密的尘烟。
只刹那间,整个皖城城下充满了刀剑相击的刺耳声响。
五万大军,刘勋的五万大军就像是天降神兵一般将江东兵团团围住。
火光漫天,杀声一片,震天的声浪里夹杂着呼喊哀嚎声,空气中顿时就弥漫着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儿,四野肃杀,血染大地。
“中…中埋伏了么?”
“这…这些兵是从哪来的?”
究是一贯骁勇的小霸王孙伯符此刻也不由得眉头凝起,他的心头生出了与周瑜一样的疑惑?
这数以几万计的敌军?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他们…他们不是应该…应该出现在上缭城吗?
“列阵,迎敌…迎敌…”
究是如此逆境之下,孙策强自镇定,他开始组织将士们分兵抗敌。
只是…
兵力悬殊太大了,两万对五万,纵是江东子弟骁勇,可如今…深陷重围,心态早就乱了。
而心一乱,阵型还稳得住么?
再加上,他们是远途行军,刘勋这边的五万大军是以逸待劳,这本就不是一场公平的战役。
最外侧的江东兵一个个的倒下,甚至有些兵卒踉踉跄跄的从前阵往后逃,他们一个个满身血污。
污渍斑驳的面孔上透着掩饰不住的慌张神色。
血红的眼睛里满是惊慌与恐惧…
还有,还有那从未有过的绝望神情。
这些年,在孙策的带领下,在周瑜的谋算下,他们从来都是埋伏别人的一方,是屠戮别人的一方,是猎人…
可今日,他们竟成了猎物,成了那——瓮中之鳖!
“啊…啊…”
“啊…”
“啊…”
连翻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无数江东兵头发散落,他们身上到处都是伤口,伤口隐隐作痛,喉咙里发出难以遏制的痛苦呻吟!
浸透鲜血的战甲不停的往地上淌落着血滴,整个城下到处都是血腥的印记。
兵败如山倒…
逃兵越来越多,眼看着,孙策大军的溃败就不可避免。
却在这时。
“嗖…”孙策自腰间将古锭刀拔出,一刀劈死了一名逃跑的江东兵!
鲜血飞溅…
而这一幕也让那些本欲逃跑的江东兵停住了脚步。
呼…
此刻的孙策,他的眼眸重重的凝起,他的心头唯独一句——父亲,当此逆境,请助我背水一战!
心念于此,他猛然将古锭刀插入身侧的地面,他大声吼道:“将不顾军先退者,立斩;军不顾将先退者,后队斩前队!”
——“现在起,凡是有退过此刀者,我即刻斩之,若然我孙策退过此刀,后队亦可小区我孙伯符的首级!”
一言蔽,孙策纵马向前一骑当先。
当年…
他爹孙坚就是这么身先士卒,一刀一刀…闯下了那卓越的功劳,奠定了孙氏基业的基础!
今日,他孙策亦要如此!
而他更加清楚,绝境之下,退无可退之下…能力挽狂澜的只有他这个三军统帅。
“吾乃江东小霸王孙伯符是也,拿命来!”
别说,孙策的勇武瞬间感染了无数江东子弟,原本溃散的阵型瞬间完成再度集结,愣是让这场原本该是一面倒的战斗,变成了势均力敌。
局势的好转…
让高处的周瑜长长的吁出口气。
“伯符!还好有你…”
此时此刻,周瑜的脑中是“嗡嗡”的,如此局面下,大军被无数敌人团团围住,他周瑜能够谋划的空间并不大。
只能期待着孙策创造奇迹了。
话说回来,征讨江东,夺下江东六郡,诚然有周瑜的谋划,可孙策的勇武才是一次次感染三军将士,才是创造数不清的以少胜多奇迹的关键。
这一次或许也能以少胜多?
这一次,或许也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