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

“你的父亲就会画,你是他的儿子,怎么可能不会!”

这句话几乎是一句魔咒,在那之后整整伴随了他一生。他需要喜欢哪些食物,需要对哪些东西表现出特别的热衷,需要在什么时候做出什么样的神情、说什么样的话……所有这些,通通都被笼罩在这个名为父亲的阴影之下,这座父亲的山峰高的不可攀登,而他只是后头蜷缩着的一小团阴暗的、亦步亦趋的影子。

十六岁时,顾岷五官逐渐长开,那一天回家后,顾母掰着他的脸看了很久。她的眼睛阴沉沉的,里头一点光亮都没有。

顾岷察觉到了不对,当天晚上一夜没睡——可纵使这样,他还是被半夜绑到了手术台上,顾母摸着他的脸,眼神迷恋,口中的话却如同冰冷的寒针。

“——整了吧。”

她的手指拂过儿子薄而唇线凛冽的嘴唇,忽然痴痴笑起来。

“谁让这嘴,偏偏随了我呐?”

可是这位只活在顾母口中的“父亲”,却从未出现过。

再长大一些,顾岷便更加打消了寻找他的想法。

找来做什么?

这个从根处就已经腐烂了、摇摇欲坠的家,从一开始,便是不应该存在的。

他不想再将任何人拖进这个泥沼里。

电话铃声再响起时,顾岷下意识绷直了身体,直到听出是那个人的专属铃声才又放松下来。他接通电话,江邪的声音就懒洋洋在另一边响起,透着股他独有的蓬勃生命力:“小对象!”

“嗯?”

“我从录音室出来了,走,哥哥带你出去吃顿好的,”江自以为是攻霸气而欢快地说,“顺带介绍我一对儿女给你认识!”

结果饭桌上,江邪抱着他两个宝贝扫地机器人来了,正儿八经地介绍,“这个是女儿,这个是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