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农家乐不外乎讲究一个新鲜,因此走地鸡野山猪搭配各种野味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做菜师傅的厨艺虽然不比城里的大厨精细,但重在一个鲜字,辅以青山流水淡黄昏的景色入味,也算是吃得别有一番滋味。
周骁其实和王学义的几个兄弟都混得挺熟的了,除了一个负责开车的小柴杆儿不能沾酒,其他人纷纷端了酒开喝。周骁这几年纵横酒场也算混得游刃有余,场子没多久就热起来,王学义半斤白酒灌下肚去后有点上头,红着脸拍了拍周骁的肩说:“小周,我听你岳丈说你离婚了?”
周骁的脑子立刻清醒了一个八度,他拿筷子的手停都未停,一边夹了块红烧肉放进自己的碟子里,一边苦笑道:“王哥,我都离了半年了。”
王学义热情地把大盘子里的鸡翅夹给他,笑眯眯地问:“怎么好端端地突然离了啊?”
周骁这次倒是放下了筷子,露出一副羞于启齿的样子,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低声道:“实不相瞒,我老婆一直想要个孩子,我吧……有点问题。”
王学义听完果然一脸恍然大悟,无限怜惜地表示他认识个江湖游医,治疗这方面特别出名,等改天喊来给周骁诊一诊,保证药到病除。
周骁本来垂头丧气的,听了王学义的话立刻精神了,说了几句谢谢王哥之类的好话。客套完后王学义果然不提这茬了,周骁咬了一口碟子里快要凉掉的鸡翅,心脏犹在砰砰跳个不停。
他不知道王学义和林彦交情多深,不过王学义非要找个机会来问他,想必是存了试探的心思。林彦不一定管他是不是真的喜欢男人,但他一定要自己闺女在外面落个好名声,将来无论是独身还是再嫁,林汐冉都要风风光光的,身上不能有一丝污点。
他刚才要是真敞开了和王学义抱怨林汐冉的不是,这会儿指不定什么境遇呢,王学义直接翻脸不认人都有可能。现在王学义转了话题,周骁也就放下心来,摆出略带自卑的样子来继续加入酒局。
他本来准备将这副苦涩酸楚的表情带到饭局结束,没想到王学义喝了两杯啤又不消停:“小周啊,黎澈那小子还乖吧?”
周骁的心又提了起来,小心谨慎地在心里编织着合适的词句:“嗐,现在住在我家呢。反正我一个人也是住,没收他的房租,让他早点把钱还我算了。”
“哟。”王学义闻言挑眉笑道,“这有快一个月了吧,他能这么老实?”
于是周骁就和他讲黎澈带他去了家里长辈所在的疗养院,他把黎澈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放心。王学义听完点了点头,豪气冲天地端着酒瓶去碰他的瓶口:“你放心,要是他真敢赖你的钱,你和王哥说一声,天南海北我都把他逮回来给你。”
周骁听了连连道谢,又说他和黎澈少年相识,觉得他也不是那么狼心狗肺的人。王学义啧了一声,感慨万分和他说从黎澈他爹的煤窑出事到清算完毕前前后后接近两年时间,黎澈虽然到处借钱的样子很狼狈,到底是把所有事情都妥妥当当地办下来了。
“你别说,自己的亲娘跳楼成了活死人,家里接连死了三个老的,他叔的老母亲又去医院做了膝盖骨手术,更别说他爹蹲号子的那帮兄弟,这上下打点可不仅需要钱呐。”
“他一个游手好闲的少爷,能做到这份上也算不容易。”王学义感叹道,“我是看他做事像个样子才同意借钱给他的,没想到活了半辈子还真让我看走眼了一回。”
周骁笑道:“我大四去英国留学的时候黎澈还是我们学校的名人呢,您说的这些我还真想象不出来。”
“想象不出来就对了,他家当年那个排场,十里八乡谁看了不眼红?”王学义说,“绿叶不常在,花无百日红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