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第 606 章

张大牛见了,知道她们不放心,便将伤药放下,转身就走。

那几个妇孺见了张大牛这般,倒放心了,马上叫道:“恩公留步——”

张大牛回头问道:“几位可是有事?”

那几个妇孺连忙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对张大牛作揖,连声道谢。

张大牛连连摆手,又道:“这到街上去,若能瞒着,便少叫几个人去罢。”他是个大老粗,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只能让人少点到街上。

一个老妇叹气:“老翁难道不知么?一户多少人,早登记了,如何能不去?”说到这里垂泪道,“也是运道不好,今日偏生轮到我们。若不到我们,好歹仍能在家里哭一哭。”

张大牛气得双眉倒竖:“北戎人着实可恨。”想起那个穆姑娘,便又道,“幸而你们今日遇上那穆姑娘。”

两个老妇闻言,马上啐道:“什么好人,不过是不要脸的狐媚子罢。”

旁边最年轻的一个妇人闻言怯生生地说道:“听说她也不多坏,三日前我娘家嫂子在街上叫那些忘了爹娘姓甚名谁的贼子抽打,也是她阻止了的。”

另一个老妇道:“分明是她有事要找人,你当她是要帮人?”又对张大牛道,“恩公哪里人?要不到我们家里喝碗水?”

张大牛想着自己如今无处可去,倒也适合找个地方暂时待着,顺便多打听消息,便点了头。

城外,萧遥看到鼓声过后,城墙两边忽然各出现一群人。

她举目看去,待看清那些人之后,一张俏脸上顿时乌云密布。

原来,两侧那些人,都是被北戎兵压着的年轻男子。

那些年轻男子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衣衫单薄,虽因为远,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但是想也知道,肯定是冻得紫青的。

黄副将咬牙切齿:“北戎这些狗贼!”说完看向萧遥,“将军,若我们有朝一日能打到北戎去,绝不能饶过任何一个北戎人!”

萧遥点点头,命人上前骂战,骂北戎奸诈狠辣,所做之事有失道义。

北戎对这些骂战置之不理。

萧遥做出气急败坏之举,下令进攻。

叶参将率领着兵马,再次踏着稳稳的步伐向前。

郭木铎的亲兵看见了,有些紧张,马上扭头问郭木铎:“将军,你说大兴朝真的会攻城吗?”

郭木铎冷笑:“他们若敢攻城,我便让城中所有百姓都知道,她们家的顶梁柱,都被他们大兴朝的士兵杀死了。我倒想知道,届时城中的妇孺若知道这些,还会不会像如今这般,一心向着大兴朝。”

亲兵马上叹服地道:“将军好计谋!有了大兴朝这些俘虏,萧遥别想收复远城了。任她多会行军打仗,远城也收不回。”

郭木铎点点头,扭头看向城外。

他对自己这个计策十分自信,认为坚不可摧!

果然,那名将领带领的军队走到大兴朝俘虏跟前时,便不敢再向前了。

随后那将领骑着马在俘虏跟前来回绕,似乎无所适从。

郭木铎笑了起来。

这时城下那名绕来绕去也无法可想的将领厉声怒骂起来。

郭木铎听着懂大兴朝话语的士兵将这话翻译过来,笑得更高兴了,嘴上说道:“你告诉他,两国无义战,谁脑子聪明,谁便立于不败之地。谁脑子不好使,便只能干生气!”

说完,看着城外黑压压的大兴朝士兵,知道他们拿自己无可奈何,心中得意至极,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萧遥会用兵又如何?

还不是拿自己没办法?

叶参将怒骂了足足两刻钟,才住了嘴,愤怒地领军回去。

萧遥没有让大军退去,而是继续领着大军在城门前待了许久,做足不甘离开的模样,才不甘心地离去,在距离城门十里处扎营。

郭木铎心中得意,命人安排下去,让城中的百姓敲锣打鼓挨家挨户通知,说大兴朝的军队打来了,城中的男人都在战场上,若大兴朝敢打,他们家的男人便都回不来了。

又命人假装百姓到处暗示:“城中百姓生活得好好的,男人虽然不回家,可到底活着。大兴朝的军队来了,大家的男人便都没了,且从此又要生灵涂炭,大兴朝的军队还不如不来,就让远城归了北戎管呢,横竖老百姓的生活没有什么变化。”

城中很多妇孺听到城中男人都被抓取抵抗大兴朝的军队了,都十分绝望。

当然也有许多性子烈的,纷纷咬着牙表示:“便是死了,也是为国捐躯。只盼我孩儿记着,他爹是怎么死的,将来长大成人为他爹报仇!”

对那种暗示,便是觉得自家顶梁柱没了心中绝望的,也都啐唾沫:“我呸,北戎治下,连哭连笑,连是待家里还是出门都不自由,谁要北戎管!”

“我此生是大兴朝人,死了也是大兴朝的鬼,绝不做北戎狗!”

郭木铎知道民众的心思,勃然大怒,对城中管束更严了。

在城中熟悉情况的张大牛一天之内好几次碰见甘愿当北戎走狗的贼子当街打妇孺,忍无可忍,最终忍不住上前帮忙,狠揍了一个嚣张跋扈的走狗。

这一下,如同惹了蜂窝似的,瞬间被全程追捕。

张大牛不得不刻下暗号,给同在城中的同袍知道,自己便在城中东躲西藏起来。

第三天下午,得知准备行动的张大牛躲进一户人家的厨房里,囫囵灌了些水,刚要找吃的,就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手机端一秒記住『笔\趣\阁→m.\b\iq\u\g\etv.c\o\m』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他忙纵身一跳,躲在了梁上。

这时一个妇人神色凄然地走了进来,嘴里喃喃地道:“我们一家团聚去。”一边说一边往茶壶里装水,装了水之后,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将纸包里的东西放进茶壶里,晃了晃,便出去了。

张大牛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妥,顿时变了脸色,忙跳下来,急匆匆地奔进这户人家的厅堂。

刚进去,他就看到刚才那妇人面容平静地劝着一对老人和三个孩子:“喝些水暖暖身体。”

一个孩子端起杯子,就要喝水。

张大牛上前,一把推开杯子:“不要喝——”

妇人看到张大牛,脸色平淡地问道:“你是何人?”

张大牛道:“这位大嫂子,一家子活得好好的,何故想不开,要带着合家去死?”

两个老人听了这话,脸色顿时一变,喝道:“你胡说什么?”说完看向妇人,见妇人平静的脸色龟裂了,不由得惊了,“老大媳妇,这是怎么回事?”

那妇人听了这话,忽然掩面哭了起来:“明儿便轮到我们家上街笑了,孩他爹是最后一批,明儿过后他便不在世了,我们却要永世留在这世上受苦,明明伤心得想死却还得笑出来,还不如一起去了。呜呜呜……”

那对老人和小孩听了这话,都红了眼眶,老人低声抽泣起来,几个孩子则放声大哭。

张大牛看得难受,又想到已经下了药,此时说出来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便低声说道:

“我有亲戚是去城墙边上送饭的,说萧将军多次发起进攻,可都因有城中男丁而停止进攻,因此城中被捉去的男人,此时都没事。据说,为了威胁萧将军,北戎不会让他们死的。”

妇人一家人忙止了哭声,纷纷问道:“当真?”

张大牛点点头。

妇人脸上露出喜意,可是想到隔几日便要到街上轮值,假装高兴,不由得又难过起来:“长此以往,我怕几个孩子,都不知道悲伤该哭,高兴该笑了。等他们长大,怕便以为,悲伤便笑,高兴便哭。”

张大牛说道:“听闻萧将军足智多谋用兵如神,想必她很快会想到办法收复城池的,届时,这座城便能和从前一般了。”

妇人几个听了却并不相信,脸上也没多少喜色,淡淡地道:“这怕是难了,过了这么久,若能收复,早收复了,不至于被北戎接连攻下两座城。”

郭木铎此时也是这样说的,他说的时候,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什么萧将军,也不过如此!有大兴朝的男人在我们手上,远城和永城,便永远是我们北戎的!永远,这两座城池,真是起得一个好名字啊!”

亲兵附和:“说得也是。当场还说萧遥是个妖女,会作法,我看也不过如此!”

郭木铎听得越发高兴,击杀北戎南下主帅、又杀掉北戎超过十万兵马的萧将军拿自己毫无办法,每日只能在城门外无能狂怒,想想就高兴。

此时,萧遥见到了林树派回来的人,得知林树带着的人已经在北戎人的饮用水和酒里都下了药,又派了人在城门一带潜伏,一旦吃饭喝水的北戎人昏迷,被守城的北戎人察觉,他们便马上制服未曾昏迷的北戎人,再打开城门。

萧遥点了点头,叮嘱来人要小心,便将人送走。

送走了人,萧遥马上暗中传唤黄副将几个,分派好攻城和进城之后的任务。

渐渐到了晚饭时候。

北戎人爱吃热腾腾的羊肉汤驱寒,因此这一道汤,几乎每晚都做。

今日,郭木铎想到号称让其他北戎人闻风丧胆的萧遥拿自己无可奈何,只能在城门外叫骂,心情很好,不仅命人大摆羊肉汤,还命人搬了酒来。

有将领担心:“若喝醉了,大兴朝攻城,我们恐怕无法打击。”

郭木铎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我们便是醉了,大兴朝也拿我们无可奈何。这三日,他们每日早午晚在城门前叫阵,有哪一次真敢打的?都不敢,哈哈哈哈……”

只要远城的男丁在他手上,什么萧将军便只能乖乖听话。

亲兵忍不住夸道:“将军如此足智多谋,将来回到部族,定能得到无数封赏。说不得会被封王,驻守远城呢。”

郭木铎听得更高兴了,豪气地道:“都来喝酒,喝——”

他是远城的最高主帅,要求大家喝酒,自然没有人敢推迟的。

至于普通士兵,没有酒喝,便高兴地喝羊肉汤。

郭木铎喝了几碗酒,微微有些醉意,便停止了喝酒——他叫得响亮,可也是心中有数的,不会让自己真的醉得不省人事,误了大事。

没有酒喝,他命人端来羊肉汤,大口大口喝起来。

然而刚喝进嘴里,便觉得有些困了。

亲兵也是直打哈欠,说道:“大兴朝那些孬种,一日三次叫阵,没一次真敢打的,倒吵得人没得睡,昆得厉害……”说完直接趴下了。

郭木铎又想起萧遥拿自己无可奈何的事,再次高兴起来:“只是一日三次叫阵算什么?且等着,她这辈子都只能在外头叫阵,不敢真打。等哪天援军来了,我便派人出城,悄悄将她掳回来当我的大妃!”

这时先前劝他不要喝酒的将领一边竭力睁开双眼一边道:“将军,不妥——”什么不妥,他已经说不出来了,人一下子倒在桌上。

“你说什么?”郭木铎摇摇头,努力醒神,可是却做不到,而且他也觉得很困很困,然后再也压制不住困意,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郭木铎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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