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表明了立场,站在母亲曹静这一边,这让纪云有所领悟。这个孩子自有永兴帝安排前途,无论将来如何,都和纪云平平淡淡过一生的计划完全不一样,纵使她是生母,也是陌路人,走不到一起。

纪云和孔雀商议,先和永兴帝周旋,等熬到瓜熟蒂落,孩子留在宫里,她一把火烧了广寒殿,死遁出宫,永远逃离这个地方。

然后曹静和蔡眀姬以纪太后死亡,心怀愧疚为由,辞官出宫,去她隐居之地会和,延续好姐妹互相照应,一起养老的诺言。

次日,孔雀释放了大哥。

孔缺对弟弟怒目而视:“你给我等着!等父亲回来了,看我们怎么收拾你!”

孔缺得了自由,他虽恨弟弟,但还不至于揭发弟弟假太监的身份,两败俱伤,这是家务事,不要扯上朝廷。

孔雀说道:“这个月委屈大哥了,我希望大哥能够体会母亲被囚禁的心情,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大哥只关了一个月,母亲关了五年。”

孔缺冷冷道:“你翅膀硬了,想要单飞就直说,别把母亲扯上,好像你是个大孝子,就我忤逆不孝。你觉得攀上了纪太后,将来走仕途比当走私犯要强,看不起我们了,甚至觉得我和父亲阻碍你攀高枝是不是?”

“纪太后一直怂恿皇帝开海禁,是我们张家的死敌,你为死敌效力,将来战场上你我相见,你千万不要叫我大哥。我没有你这种数典忘祖的弟弟。”

孔缺放狠话威胁弟弟,孔雀保持镇定:“你回到双屿岛,好好和父亲说一说朝廷局势,如今国库空虚,这海禁一定会开的,只是时间问题。要么洗脚上岸,成为正经海商,按时交税,我在朝廷,会有法子让你们少缴税。如果你们还记恨着老祖宗之死、吴国灭亡这种陈年恩怨,不想把钱交给朱明老朝,那就金盆洗手,反正你们赚的钱足够千秋万代衣食无忧了。”

孔缺唉哟一声,“你长本事了,以前是我的跟屁虫,现在斗胆给我们两条路选择,我们偏偏那条路都不选,真打起来,大明水师未必能够攻克双屿岛。”

孔雀说道:“大势所趋,大哥不要螳臂当车,更不要助纣为孽,和倭寇海盗同流合污。”

孔缺毫不在乎,“那就战场上见了,看谁的船坚炮利。”

孔缺离京,去了天津港,从天津登上海船,直接南下航行双屿岛。

孔雀回宫,和曹静说了大哥已经离开,“……他钻了牛角尖,总是想不开,小时候都不到的糖果,长大了买了一车也于事无补,他执念之深,我实在解不开了。”

曹静听到长子对次子宣战,心下不是滋味,“难道将来你们兄弟一定要互相残杀么?”

孔雀说道:“大哥是劝不动了,希望父亲能够认清形势,放弃幻想,我会找机会父亲谈的。”

曹静叹道:“如果你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便是。不过我的话,你父亲应该听不进去。”

虽如此,母亲这句承诺还是令孔雀暖心,“父亲年纪也渐长,他浑身关节痛,还有过去争斗留下的旧伤,在海上还能撑几年?在海上讨生活就像在深林里头,弱肉强食,王者一旦不成称霸,就会很快被赶下王位,被人瓜分地盘和财产。父亲是个聪明人,他会慎重考虑的。”

曹静听了,心下稍安。

月份过了四个月,纪云的肚皮就嗖嗖鼓胀起来了,纪云身体很是辛苦,连“纪太后”的作息规律都变了,以前晚睡晚起,从来不睡午觉,现在是早睡晚期,中午还要打盹,总是觉得疲倦,睡不够。

不过,祸福相依,纪云身体反应强烈,也并非都是坏处。宋院判临危受命,不敢马虎,以伤胎气为理由,要永兴帝千万不要和纪云同房、不要影响纪云的心情、凡事都要顺着纪云等等。

永兴帝有了一后二嫔,有人满足他的欲望,不再像以前那样频频骚扰纪云了,不过只要有机会,永兴帝还是会玩索吻这些小游戏,纪云被他一碰就恶心反胃,干脆逼着他快点开海禁,一心一意搞事业,别把精力放在后宫。

永兴帝按照纪云说的法子,用私吞军屯的把柄来要内阁成员张阁老同意开海禁,否则就发动御史弹劾他治家不严,丢了官帽。

张阁老被家族所累,开始偏向开海禁。

内阁五位阁老的另一位陈阁老,是个坚决不肯开海禁、坚持祖制的老顽固。永兴帝就不客气,要东厂去搜集陈阁老除了纳官妓为妾之外更多的猛料,就像挤了脓包似的,带出一大片脓水,御史们最喜欢这个了,到了每年要“冲业绩”的时候,御史们就像苍蝇一样扑向脓水,开始一场狂欢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