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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砭人肌骨的寒风绕过山石,吹败了园子里开得最好的一枝腊梅。

无星无月之夜,只闻琅琅玉子声轻响。一方棋局难分伯仲,乌墨华裳的男子手中黑色玉子悬而不落,忽然问对面人:“三殿下也在这沈府住了几日了,当真不回朝主持大局,替陛下分忧?”

天青锦袍之人笑了笑:“朝中大有人在,还轮不到我微生玦出头,更何况,宫中太平,朝局稳定,父皇何忧之有?”

“天牢失守,左将军被劫事小,其麾下风雷、飞虎两军变节事大,此其一也。”喻南收回手,将黑子换了个位置落。

微生玦垂眼从手边拣了枚白子,仍旧笑:“风雷、飞虎两军已于宫变当日投诚,军中将领依法调离要职,戴罪营中,何足惧哉?”说罢将手中棋子落下。

“左将军败落,已是日暮西山,太子病弱,空有兵权而不得人心,右将军必要乘势而上,借机做大,此其二也。”

“左将军逃亡在外,右将军即便要做大也得先将他擒回来,武丘平既然有能耐再次煽动风雷、飞虎两军,那便由他与右将军拼上一拼。”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一亡,到头来,受损的是陛下的左膀右臂,是往微生王朝日益衰微的国力上撒的一把霜,此其三也。”

“舍小而为大,为政者要看见‘利’,也要看见‘远’,必要的牺牲换来朝局的制衡,值当。”

“若当真如此轻易便能换来朝局的制衡,殿下也不至于在来了杏城之后又急急赶回去处理左将军留下的烂摊子了。”

微生玦脸色变了变,一句“你究竟是谁”险些脱口而出,然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若会答,“喻南”这个名字和他脸上那张面具便失去了一开始存在的意义。眼前的男子,初见便知他不简单,但现在看来,自己仍是低估了他。

“我倒想听听,依喻公子所见,此事当如何?”

“这事不由别人说了算,得看殿下您的取舍。朝中并非只有两位将军这一个变数,右相与左将军交好,同属四皇子派系,而左相则将宝押在了二皇子身上,眼下四皇子一派出了如此变故,他还能耐得住多久?殿下玲珑心思,早已将微生朝局中长年积累下来的弊病瞧得一清二楚,此时再要藏拙,怕已不合适了。只是,且不论您眼下回朝能否挽回局面,即便您成功了,此后,您的母妃和妹妹也必将落入有心人眼中,她们的平安全系于您,您为她们委屈了这么些年,前功尽弃怕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