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峥只得听他的,脱了靴爬上了床榻,却是方才和衣躺下,便听一个古怪的女声从一墙之隔外传了来。起头还是轻轻的,没过几下便拔高了,到得后来竟一声响过一声,隐约还混杂着床板“咯吱咯吱”的晃动,及男人粗重的喘息。
隔壁那间是吴彪。饶是纳兰峥不经人事,也该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她有些尴尬,不敢说话,不想如是沉默一番过后,房内也响起了一个有些粗重的喘息,似乎是湛明珩被这声音激得难受。
纳兰峥不晓得他如何了,只得爬起来小声叫他的名字,却听不得回应。
她犹豫一下,爬下了床,小心翼翼摸索着寻着了面架,借茶水润湿了一边的锦帕,随即向声来处走,走至一半忽听他道:“你别过来……”听着声音很急很喘。
她不是不晓得此刻不该过去,却实在放心不下他。他毕竟中了药,倘使不解,也不晓得会不会出岔子,万一危及了性命呢?李槐一直不到,总不能如此干等吧。她拧了帕子替他擦擦也好。
却不想这一靠近就被他吓了一跳。他浑身皆是淋漓的汗,衣裳从里至外俱都湿透了,整个人烫得像个火炉似的。
湛明珩原本是盘膝坐在美人榻上,预备闭目静气的,却不想隔壁吴彪动静太大了,惹得他一时心神动摇。这药似乎愈是压抑便愈兴风作浪,他此前憋了太久,如今更是一下子起了势头。
纳兰峥慌乱地替他擦拭额头。他起头还思忖如此或许有些用,因而由得她来,却是她于他本身便已是药,时常叫他发作,如今她就在咫尺,两层药叠在了一道。
他睁开眼,攥停了她的手腕,暗哑道:“……你别管我,回去歇息。”见她不动,低声怒斥道,“你再不走……我就当真不晓得要做什么了!”
纳兰峥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被他吼得大颤一下,却仍未动作,沉默良久后低声道:“湛明珩……你……你要不……”她吞吞吐吐半晌,下了决心道,“你想做什么,做便是了!”
湛明珩的眸光闪了闪。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快要不管不顾将她压在身下了,却忽然记起当初雨夜暗室的情形,记起这一路艰辛磨难,无数次九死一生,记起那些无枝可依,颠沛流离的日夜,便是一个激灵,将一切亟待暴起的势头俱都压了下去。
他的喉结动了动,竟然平静了一些:“纳兰峥,我现下不会这么对你,你回去歇息。”
纳兰峥一时心绪万千。似乎想告诉他,她如今当真不在意洞房花烛了,历经过那般坎坷,唯余与他一道好好活着这一个心愿,什么名分,什么仪式,于她俱都不要紧了。她早便视他如夫。
只是话到嘴边,察觉到他百般隐忍克制,就又说不出口了。便她当真是心甘情愿的,如此过后,他必然更觉亏欠于她。他的肩膀太沉重了,如何能再背负这般亏欠。
她感到了不妥,也觉方才出口冲动了,想了想忽灵光一闪,道:“我……我听说也不是只那一个法子,你或者能够……能够拿手……”
湛明珩一愣。他当然晓得她说的法子,只是素来自视甚高,不屑自个儿那般做罢了,何况她也在屋里头,叫他如何下得去手。
但他此刻不及思量那些,只盯着她问:“……你一个闺阁小姐,听谁说的这等话?”
纳兰峥的脸早便红透了,答道:“是吴彪……”
若非情形不允许,湛明珩恐怕是要揍吴彪一顿的了,怎得哪都有他插一脚!
他气得“嘶嘶”直吸气,觉得小娇妻的耳朵都被玷污了,纳兰峥却道他是憋得难受,想了想也就明白了他的顾虑。他怕是放不下架子当了她的面那般做,可此刻外边有眼线,她也出不去啊。
她怕他出岔子,也顾不了那许多了,他做不得,只好靠她。因而捋了袖子便道:“我……我替你来罢!”说罢就去抽解他的腰带,一副要宰猪的凶悍模样。一心想着,好不容易下了决心,便该趁热打铁,否则恐得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了!
湛明珩吓了一跳,要去挣扎,却是此刻浑身不得劲,竟被她轻易放倒在了美人榻上。
见她顺势便跪在了他膝上,他顿时眩晕起来,竟觉有生之年,死也无憾了。
可纳兰峥临了门却犹豫起来,伸了伸手,再伸了伸手,就是下不去。乌漆墨黑一片,她什么也瞧不见,最终拿了一根食指,以极小极小的幅度摸索着探了出去,一触碰那烙铁似的物件,便被吓了一跳,慌忙缩了回来。
湛明珩浑身大颤一下,觉得自己快死了,咬牙切齿地道:“纳兰峥……你在试水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