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开始也以为眼花了,但是毫无疑问,那的确就是本普普通通的数学书。”
高中生放学后回宿舍的速度总是很快。在终于结束一整天的繁忙学业后,大家都想早早回宿舍呆在温暖被窝里,尤其还是这样寒冷的冬季。
许炽来到七班时,教室里只有三三两两仍在埋头苦读的几个学生,温瑜坐在椅子上朝他挥挥手。
原本满心期待的二人世界化为泡影,他冷冷瞟一眼那些学习中的学生,目光像小刀一样落在他们身上,盯得众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来得好快。”温瑜说着打开数学书,翻到他之前问过的那道题目,“你走以后我把这道题又重新看了一遍,要解开它,必须运用综合性思维……”
为了不打扰其他同学,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原本清泠干净的声线这会儿听起来软软糯糯,像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没有大风大浪,也没有悬崖峭壁,就这样沉静又缓慢地流淌着。
她逻辑清晰,也不会像老师上课时那样匆忙往前赶进度,许炽听到一半时就明白了之后的步骤,但温瑜讲得认真,他不愿打扰,便安静做出听讲的模样,偶尔抬眼望她一眼。
他之前从没见过温瑜学习时候的模样,也没想过原来女孩子认真起来也能这么可爱。
他们隔得很近,许炽甚至能清晰看见温瑜因思考而微微蹙起的眉头与蝴蝶般颤动的睫毛,每一次闭合都轻飘飘拂过他心底,引起轩然巨浪——一种另类的蝴蝶效应。
他不敢瞧她太久,每次抬头都不过短短一瞬间,却每次都能让他心头微荡。
“大概思路就是这样,听懂了吗?”温瑜说完抬起头,眼神清明通透,“我讲题时只会告诉你大致思路和题目考点,不会巨细无遗地告诉你所有步骤,如果听明白了,剩下的答案就要靠你自己解出来。”
“嗯。”许炽停下转笔,“谢谢。”
温瑜笑了,在原著里,许炽好像从没跟别人说过这两个字,看来他真是长大了不少。
许炽道谢后便开始独自攻克这道问题,温瑜学了一天身心疲惫,不想再给自己平添压力,于是干脆放下书拿出一张草稿纸,对照着许炽在纸上开始涂鸦。
少年毫无瑕疵的脸在近在咫尺的距离下被无限放大,她看见他利箭般的眉宇和高挺的鼻梁,然后是抿起的薄唇与线条利落的下巴,毫无疑问是天然的模特。
她虽然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继续画画,手感已大多丧失,但存放在脑海里的基本规律和技巧却还是一个也没忘记。不消多时,原本空无一物的白纸上便被勾勒出少年清隽的面部轮廓。
温瑜画工精湛,即使只是草草摸鱼,而且只画出了隐约的轮廓和一双上挑的细长眼眸,也足以称得上惟妙惟肖。
许炽对它爱不释手,他打小就不会说漂亮话,只能笑着告诉她:“你画的真好。”
他题目恰好做完,此刻又被勾起了兴致,也在草稿纸上以温瑜为模特,按照她画了一张肖像画,画完后又不好意思地把它遮了起来。
温瑜挑眉示意许炽把手拿开,在看见那幅画的瞬间忍不住笑弯了眼。他的水平实在不敢恭维,连幼儿园水平的小朋友都能画得比他更传神。
她的眼睛被画成了古早少女漫画女主角一样的铜铃眼,还在布灵布灵闪着光;鼻子像一个小钩,或许是鹰钩鼻的终极进化版本;至于嘴巴……
那两片花瓣一样的扇子才不是她的嘴唇呢!
温瑜盯着它看了很久,半晌才纳闷地想,这张下巴尖得可以戳死人的脸就是所谓的直男审美吗?
许炽难得有些羞,一把夺回草稿纸,没什么底气地威胁她:“不许笑。”
他在她面前总是和小孩子一样,温瑜知道他是因为自己画工拙劣而感到不好意思。他们俩在某种程度上属于同一类人,因为良好的出身与家庭教育而形成了强烈的自尊心,而且有她这个拥有多年绘画基础的人珠玉在前,许炽就愈发觉得难堪。
“没关系没关系,这幅画很可爱啊。”
她说着把自己的画递给他,肖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温瑜补齐,但除却她最开始画的轮廓和眼睛部分,其余五官都采用了和许炽一样的卡通式画法,素描与卡通结合在一起,显出几分不伦不类的趣味——为了不让许炽太过窘迫,她把自己的画也变成了稀奇古怪的儿童作品。
最有意思的是,她还很坏心眼地为他添上了一双毛茸茸的大耳朵,然后用软绵绵的声音轻轻安慰:“你看,大狗狗。”
哪怕他是块冷冰冰的铁,也被这温温软软的绕指柔融化了,更别说许炽从一开始就对温瑜存了心思。那些尴尬的、羞怯的情绪刹那间消散殆尽,原本想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