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似乎没有要出来的意思……您说,他是不是也盼着您早些死呢?”
“炀儿,你可知,这么多年来,你一心想要除了烨儿,他却为何从未对你下手?”
容炀眯了眯眼,没有出声,似在等他继续往下说。
“不是他无能,也不是他仁慈。而是因为我曾对他说,若他想做这一国之君,便该有能力以不见血的方式处理好王室中的纷争。如若他只能靠手中剑解决问题,那他就无能为这一国之君,更不必提天下之主。事实证明,他做到了,炀儿,这就是你一直不甘心的原因,也是你不如他的地方。”
“够了!”
他似被激怒,手中剑一抬,堪堪要落下去,蓦然听见君初瑶的声音:“容炀,你看这是谁!”
他手一顿,眯起眼朝宫门望去。君初瑶人在半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白绫,白绫掷出,倏尔到了宫门背面,她手一勾一绕,大力一引,白绫上又多了一道水蓝色的身影。
然后她一步未停,扯着白绫朝容炀对面的石柱掠去。容炀脸色霍然一变,四面又响起一阵惊呼。
容泠一双眼哭得通红,还未缓过神来,一抬头看见君初瑶手中白绫所缠之人,惊得抽泣也停了,呆呆地望着。
君辰蹭地向前迈出一大步,也瞪大了眼睛,“初瑶你疯了?那是你姐!”
她看君辰一眼,看到他微微发红的眼圈,看到他难以置信的神色,突然觉得心头一震,随即她撇过头不再看他,手中剑出鞘,同样搁在所挟之人的颈侧,平静地注视着对面。
容炀先前那一惊很快过去,面色早已恢复如常,此刻正略带赞赏地看着君初瑶。他一直站在一个能够轻易关注并掌握全局的位置,而君砚蓝是被缚了双手,绑在宫门背面的,按理说这样的动静他不可能发现不了,但他确实未曾注意到,因为有那么一刻,他是分了神的。那一刻,君初瑶对他出手,一剑直指他的咽喉。他当时也觉得奇怪,她似乎不是冲动之人,也应该自知不是他的对手,怎会贸然出那一剑?眼下倒是明白过来了,原来那一剑不为取他性命,而只为得他半刻分神。
想清楚这些,他勾起嘴角,“看来还是小瞧了你,不过……你这是做什么?拿这个女人要挟我?你竟觉得,她配我为她收手?”
君砚蓝的神色比眼下任何一人平静,她好似根本未注意到搁在自己颈侧的剑,偏头对君初瑶莞尔道:“我说过,他不会在意我的性命,你打错了算盘。”
君初瑶也是一笑,看她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死人,“那也好,杀了你,好歹能解气。”说罢手中剑锋一侧,那雪白的脖颈立时洇出一道鲜红。
“等等!”
这一声出自君辰,他讷讷地朝石柱走来,始终保持着仰视君初瑶的姿态,“初瑶,她是你姐。我知道你是为情势所迫,可是……杀了她,你让娘如何看待你,让将军府如何看待你?杀了她,你将背负一生骂名,为千夫所指!杀了她,你定会悔恨终生,一辈子不得救赎!”
容泠也抹了抹泪站起来,“初瑶姐姐,阿辰说的对,不要……千万不要。你已经做得够多了,你已经为烨哥哥,为我们容家,为梁国做得够多了……”她朝四面望望,不住地喃喃,“烨哥哥,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快出来啊!”
君初瑶缠在白绫上的手似是一颤,剑却仍稳稳抵着君砚蓝的咽喉,这一刻语气冷若霜雪,“他不会来的,苍羽和云龙是我带来的,今日之事,从头到尾与他无半分瓜葛,他死了,死在谷里,正如你们得到的消息那样。”
君辰和容泠,包括容炀手下的梁王,齐齐一怔。他们自然都得到了消息,在最初的震惊与哀恸过后,不是没有过怀疑,再加上今日突然出现的苍羽和云龙,令他们都开始相信,这其中定有隐情,或许容烨没有死。但此刻却听到这样残酷的字眼,从一个最不希望他死的女子口中。
“连我都已接受了现实,你们还在自欺欺人什么?”君初瑶一笑,看向容炀,“你不信我会杀了她是吗?你为什么不信?我带来苍羽和云龙,使计借闫律衣之力斩杀三军,间接死于我手的人已经太多了,还怕多这一个吗?容烨已死,我无所谓背负骂名,也无所谓离开将军府,这世上所有于我而言都没有了意义,杀一个一心想要害我想要我死的人又何妨?你可以不在意这一尸两命,因为,我也同样不在意。”
☆、舍命
君初瑶说罢将剑锋一侧,这是要命的一侧,当真毫无顾忌不留一分余地。
君砚蓝似乎已经感觉到冰冷的剑嵌入了自己的脖颈,下一瞬便要有滚烫的鲜血涓涓涌出,她闭上眼,遮没了眼底那一丝不甘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