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瞳孔骤然一缩,蓦地转身朝洞口走去,一半时间……已经太久了。
月华也不阻拦,大有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似是等着他碰壁,果不其然,不一会儿便见寒洞中雾气喷薄得更盛,浓雾铺天盖地般覆下来,遮没了人的视线。
她挥着手将浓雾拨开些,边朝洞口走去边道:“你出不去的,这洞口安了封印,越是用力闯,洞中雾气便越浓。本想看看你梁国世子出糗的模样,现在看来还是别了吧,我倒快要闷死了。”
她摸索着前进,不料容烨为了破开封印已将洞壁上厚厚一层冰震落了三分,此刻满地都是冰渣子,一抬脚便是一滑,直直地扑了出去。
她倒没惊叫,知道容烨在前头,自己大概摔不死,于是就这么一溜地滑了过去,一滑滑出三丈远,一把未出鞘的剑蓦地抵在了她的肩头。
下滑的脚步霎时被止住,她抬头看一眼浓雾里出剑的人,又低头看一眼自己肩头的剑,隐约觉得这把剑以及这个人所表达出的意思是:离我远点。
月华悻悻地稳了稳身子,“没听说安魂蛊能致哑啊,你怎的一句话也不讲?我已在这寒洞中百无聊赖了近半月,好不容易盼到你醒来,结果还是没人陪我说话。”
容烨收回了手中剑,仍是那不悲不喜的态度,“这是哪?”
这一句没太多疑问的意味,倒有些像命令,典型的久居上位者的口吻。他开口时声音微微有些低哑,想必是昏睡了太久,方才又为了破开封印施展了过多内力的缘故。
“我说出来你可别冲动又乱闯封印。”她警惕地看着他,“这里是西昭。”
容烨瞳孔又是骤然一缩,眉头微微拧起,开始回想先前发生的事。他的记忆仍停留在韶王宫那一夜,因与斗篷人交手时屡屡战退,他本已决心破釜沉舟,不惜自伤以求脱身,但却在最后一刻中了斗篷人一掌。那一掌有些奇异,看似朝着他前心来,却在掌风将至时蓦地扭转开去,击上他的天灵盖,随即眼前幽光一闪,饶是他那般坚定的意志,也不由地涣散开去。再醒来时,便是方才。
如今想来,那一掌,便是月华口中说的安魂蛊了。
“我中蛊之时人在韶王宫,何以来到西昭?”
她摊摊手,“我还想问,你为何会躺在我的寝殿里呢……”
他皱了皱眉,狐疑地看着她。
此时浓雾已经渐渐散去,她看见他面上神色,噗嗤一下笑出来,“今日真是惊喜,见惯风浪素来从容的梁国世子,先是飞身下榻,后又蛮力破洞,那么儒雅又客套的一个人,此刻竟用这般警惕的眼神瞧着我,倒让我受宠若惊了。”
容烨撇开头,盯着洞口幽幽浮动的蓝色波纹,心绪也似这一轮轮荡开去的涟漪一般,平白掀起滔天巨浪。那滔天巨浪里,有方才梦中的女子,和她孱弱的气息。他一边耐着性子探究封印,一边快速道:“我没心思同你玩笑,我要在最短时间内知道前因后果以及离开这里的法子。”
月华不大清楚他此刻脸上的忧色从何而来,只觉得能令他如此的事,必然是天大的事,便收了先前的笑意,道:“我只知晓一半。那日,父王在书房同人议事,我经过时听见了你的名字,似乎是在谈你在谷里的事迹,总之气氛挺凝重的。之后我回到寝殿,便看见床榻上躺了个人,”她一摊手,“就是中蛊后的你。”
“我不晓得你是如何出现在我寝殿的,又担心此事同父王有关,便将你藏了起来。你中的蛊我认得,但不会解,西昭夷桑一族擅巫蛊之术,我想他们一定有办法。加之将你这么个人物藏在祁王宫实在是件危险的事,我便偷偷将你带了出来,一路到了西昭。你知道我同西昭的渊源,不过自十年前离开这里以后,我同他们的关系就不大融洽,好说歹说他们才答应帮你解蛊。可是呢,这群老妖婆心肠歹毒,答应了替你解蛊,却只解了一半,还将你我二人一同关在了这个寒洞里。这半月以来,你始终未醒,我一开始也尝试着想法子出去,但终究是被这封印难住了,后来我便放弃了,想着反正你没醒,我即便是闯了出去,也不可能背着你走出西昭。”
容烨的心思一半放在封印上,一半放在她说的话上,听罢神色总算和缓了些,以他对她的了解,他不觉得她会说谎。他一边摆弄封印,一边对身后道:“你对施蛊之人可有了解?”
“能施这蛊的人必然不简单,多半跟西昭有些联系,我初来时也曾探寻过此事,但都没有结果。不过依我看,西昭的人绝不会离开这里,更别提加害于你,施蛊的想必另有他人。”她说到此处忽然眼前一亮,盯着洞口那蓝色波纹惊喜道,“还真给你解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