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珠怎么都想不到事情会到这步田地,被赶出宫后立马就有人送自己回了理藩院,一路上不管自己说什么都没人理,回到屋里之后更是有人直接把院门给关了,谁也不准进出。
海兰珠看着屋里慌作一团的奴才丫鬟,还强压着心里的惶恐,只想阿玛赶紧回来,父女两个商量商量,许是还有转圜的余地。但她绝没想到,巴尔特回来之后一句话都没说,只深深的凝视她许久,便转头出去了。待到海兰珠再想追,却怎么都没拉得下脸面。
当天夜里有奴才来送了饭菜,可自己实在没胃口便早早的睡下了。谁知第二天清早醒来,桌上饭菜凉透了也没人来收,她皱着眉头下床想出门叫人,却发现过了一夜连门都出不去了。也就是到了这会儿,海兰珠才觉出事情有些不对劲来。
把女儿关起来巴尔特也是被逼无奈,出宫的时候同属和硕特部的老郡王找上他,一点情面不留的跟巴尔特说了,不想再听见有关海兰珠任何消息,任何动静。巴尔特不是愣头青傻小子,老郡王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心里清楚,但真要自己动手他又哪能舍得,便只好先把人关起来,瞧瞧后边到底什么个态势。
这些事被关在屋里的海兰珠却是一概不知的,若说头天晚上海兰珠还能硬撑着自己的仪态,那现在她就只想出去,只想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自己什么都不想要了,什么凤凰高枝都不要了,只要能让自己回漠南去就行。
可惜这些话她想说却没人愿意听,从清早到中午,不管海兰珠在屋里怎么拍门喊人都无人应答,直到有粗使婆子低着头进来送饭,才算见着个活人。但不管自己怎么问,怎么哀求,平日里殷勤万分的奴才也只是低头不说话,海兰珠想拉住人也被毫不留情的扯开了衣袖。
“格格那边怎么样。”上午还吵着闹着要见自己,下午就没什么动静了。巴尔特在屋里枯坐了一整天,不管听没听到女儿那边传出来的动静,心里都空落落的。
“格格中午吃过饭就睡下了,听守在外边的侍卫说,这会儿好像还没起身。”伺候海兰珠的那几个小丫鬟昨晚连夜就拉出去了,去了哪儿院里谁也不敢问。
是了,自己的女儿从来都是最耀眼最聪慧的那一个,时机不对定会选择暂时屈服,留待精力谋求以后。也就因如此巴尔特才能确定,唯一的这包药能被海兰珠吃下去。
药是老郡王福晋让人早上送过来的,一同送来的还有一句话,这包药不管谁用都不能留下。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要不海兰珠死,从此人死账消,要不自己替海兰珠死,往后海兰珠回漠南去,府里只余孤儿寡母自然也就没人再追究昨日之事。
巴尔特明白这是老郡王不满意过了一夜自己还留着海兰珠的命,他刚拿到药的时候,只恨不得自己一口吞下一了百了,药都递到嘴边,巴尔特却突然想起家乡的落日和府里的幼子,不禁失声痛哭起来。他怕了,后悔了,悔不该当初带着海兰珠来京城,悔不该心比天高把女儿养成这样。
这婆子本来只负责院中粗活洒扫,这会儿突然被叫来给格格送饭心里也惶恐,尤其今儿中午的饭还不是去厨房那边取的,而是从台吉屋里拿过去的,她越想心里就越害怕,看着巴尔特铁青的脸色更是双股战战,几乎要趴到地上去。
巴尔特抬眼看了看吓得要死的婆子没说多话,摆摆手就让人先下去了。这婆子还得留着,有道是一事不烦二主,如今海兰珠还在,就让她继续伺候着吧。
另一边吃过饭便睡下的海兰珠原本只觉得有些乏力,想睡下歇一歇,可没想到这一睡就从白天躺到晚上都没力气起身,待到那婆子又进来送饭,海兰珠才懒懒的把人叫住,“我觉着身上没劲,你去跟我阿玛回禀一声,赶紧找个大夫来。”
那婆子虽说是个干粗活的,但事情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不懂的,她听着海兰珠这么说也不敢正眼瞧躺在床上的人,只含含糊糊应下便赶紧端着中午吃剩的饭菜出去了。出来之后她端着中午剩下的饭菜也不敢随意倒了,只得等到天快黑了才出门找了个没人的地儿,挖了个深坑把剩饭剩菜全给埋了。
海兰珠懒懒的躺在床上,想起身喝水都没劲,想等着大夫来瞧瞧,可等来等去等到深夜也没把人等来。这时候她脑子里才突然灵光一闪想明白到底哪里不对劲。也就是到了此刻,她才不得不面对现实,自己的好阿玛没给自己回漠南的机会,自己这是要被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