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尔济吉特氏的话没说错,要埋怨也轮不到董鄂氏,隔了几个院子里的太子妃才是最没地儿诉苦的苦主。石氏看着一溜儿三个环肥燕瘦什么模样都有的美人,脑子里都是太子派奴才过来传的话,说是要把人全都给留下,安排什么份位,全由太子妃定夺。
人送上门的时候按照石氏的意思就应该哪来的回哪儿去,如今刚被皇阿玛训斥过,合该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偏生自家这位太子爷是个犟种,越不让干什么就越要干,送来的人自己这边说了不算,人太子爷扭头就把人都截走,送到他屋子里去。
哪怕如此,石氏最终还是如了他的意,反正说白了没了送上门的,他胤礽身边不还有那些宫女太监吗,都是玩儿,玩谁又有什么所谓。但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还把人送回到自己跟前来,要自己给个份位。这般不知来路的腌臜东西,也配进毓庆宫?
“这几位姑娘本宫做主,不留了。”太子妃无视了送几个美人过来的太监,看着听了自己的话便吓得鹌鹑似的人儿,随意的摆摆手就有嬷嬷上前来要把人拉下去。
几个女孩儿都是各个想要攀附太子的人家,花了大价钱养出来的,也不是什么善茬。虽说见着太子妃害怕,可这都要被逼上绝路了,总得替自己挣一把。可惜求饶哭喊的话还没出口,就被人拿帕子堵了嘴,像死狗一样往外拖。
好在刚拖行到门口,就被太子爷给拦住了。“哟,多大个事儿啊,犯不上让咱太子妃生这么大的气儿。”太子来了几个婆子自然立即停了手,几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模样瞧着可怜极了,想伸手去拉太子的袍角,可惜还没拉到人太子就已经进屋去,连正眼都没瞧地上几个美人一眼。
“太子这话说得不对,这几人留不得,皇阿玛此次出巡乃是为了巡视黄河沿岸堤防,安抚江南学子。您是储君理应以身作则,心为社稷。这等分心之物,不该留。”太子妃说这话的时候腰杆挺得笔直,语气毫无起伏,活像是谁给了一段话她给背记下来,听得太子牙酸脑袋疼。
“别别别,太子妃别跟孤来这一套啊,皇阿玛赐了两个教养嬷嬷来,就教了太子妃这些?”胤礽一听这话就头疼,当年自己这太子妃是老爷子千挑万选,万选千挑才寻摸出这么个石氏,没成想还真应了她的名儿,这么些年没一次能做到跟自己一条心不说,还能次次都给自己添堵。都不知道是不是皇阿玛故意的,找来这么个主儿来膈应自己。
“孤如今什么处境,太子妃不会不知道吧。”胤礽是真当够了大清朝的太子了,以前留在京城监国,大不了便是日夜悬心,到底应该多做些,还是应该少做些。
做少了皇阿玛回来难免怪罪,做得多了,皇阿玛倒是不怪罪,可事后总会找茬来收拾自己。一次两次的胤礽还不察觉,这事儿多了也就醒过味儿来。皇阿玛是忌惮自己这个太子,自己做了太多年储君,皇阿玛怕自己等不及了。
所以自己不管怎么做都是错,如今皇阿玛瞧着还康健得很,说不得两父子到底是当阿玛的先忍不了儿子废太子,还是儿子先忍不了阿玛行那大逆不道之事。
可这回跟着出来,原本想着出门透透气儿,没想到却更不招人待见。那天夜里皇阿玛句句话里说的都是自己不忠不孝,胤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住了,没抬头质问自己的好阿玛,自己储君的位子,今儿的地位到底是谁给的,又是谁把自己捧得这么高的。自己也不是个玩意儿,高兴的时候是亲儿子是阿玛的保成,不高兴的时候就是路边的臭狗屎。
“太子妃当太子妃的时候还短,没品到其中真谛,听孤一句劝,及时行乐。”胤礽有时候也可怜石氏,没嫁给自己之前他见过石氏一次,那时候石氏还没被指为太子妃,还是个什么时候都笑弯了眼的小姑娘。只可惜等到嫁给自己之后,这些年他再没瞧见过那样的笑。
“胤礽……”石氏很少见太子这般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她低头看着他温热的大手盖在自己手背上,一时间分辨不出是什么触感。其实太子已经很久不碰自己,今儿突然这般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还没等到自己想好要如何回话,胤礽便又起身走了,仿佛刚刚那一丝温存从来都不曾有过。等走到门口看着已经花了妆又惊魂未定的三人,“带走吧,也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