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衍探出手,指背一点点滑过她细嫩的脸蛋,轻且缓,描绘着她的轮廓。
动作间,隐约流露疼惜,还有梦里带来的,那久挥不去的愧疚。
一想到梦里她说,要嫁与旁人,他心里忽然堵得紧。
池衍不禁皱了眉,抚蹭的手忍不住一下捏住了她的鼻子,颇有惩罚的意味。
酣梦中呼吸一窒,锦虞模糊嘤咛,呜咽着张开了嘴,小口喘着气。
见她这样也没醒过来,颤了颤羽睫,嘟着嘴委屈又可怜。
池衍心一软,默默松开手。
终于气息舒畅,锦虞梦呓般低低咕哝了声,撇撇唇,接着睡。
似乎是觉得他那处暖和,她身子动了动,脑袋朝他窝过去。
肩头微微一沉,她枕了上来。
如此这般,他只要低一低头,唇便落到了她的额上。
锦虞呼吸温浅,轻柔呵在他颈窝,让男人难不心猿意马。
池衍心中一动,方才梦后的不悦顿时烟消云散。
梦里如何就且不谈,小姑娘此刻毫无防备地睡在他身边,他莫名心满意足。
池衍眸色一柔,探过手,将她滑落肩颈的锦衾拉上来,掖好。
忽然很享受这一刻的宁静,但再这么相依下去,他担心自己会想对她动手动脚。
池衍微叹,将小姑娘的头慢慢扶到自己枕上,而后便下了床。
他不由想,不过是梦而已,竟让他的心情生出这般复杂变化。
真是……见了鬼。
银铠薄甲,麟纹战靴,洗漱穿戴整齐后,池衍回眸,望了片刻床畔那人,然后才转身出了屋。
将近卯时三刻,正处在日月并存时分。
月下日上,天幕一片靛蓝,廊间高悬的灯笼尚还亮着红艳艳的光。
庭园悄静,池衍转出汀兰苑,欲前往校场。
就在此刻,苏湛羽正好从西苑走出。
两人恰巧碰上,皆是微微一愣。
池衍略弯了唇,走过去两步,“你倒是早。”
打量须臾,意外见他面色憔悴,又玩笑道:“让你拟一纸劝降书,累成这样?”
苏湛羽却是反常地避开了他的目光,扯出淡淡的笑:“只是做了些奇奇怪怪的梦罢了。”
池衍眸如深潭,看出他心事忡忡,静缓道:“倘若不适,明日再去临淮也不迟。”
苏湛羽摇了摇头,道:“无妨,大概是前段时日尉迟亓给府里寻了不少麻烦,颇让人头疼。”
知他心思缜密,轻易便能瞧出端倪,苏湛羽随即若无其事耸一下肩,“对了,一切都已备妥,怎么突然又要劝他们投降?”
都这么久了,也不见临淮有投诚的意思,此举根本不可能有结果。
池衍微默一瞬。
还不是因为,那小姑娘求了他。
她年少单纯,不解势态,怎知临淮城如今每个人都是提了十足的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