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菱是个聪明人,立刻明白睡莲是借宋妈的手,帮自己立威。一直以来,石绿确实有些不服气自己刚来就占了尖儿,有时还撺掇朱砂和自己唱对台戏。
亏朱砂是个老实人,不仅没听石绿的撺掇,反而苦口婆心劝石绿不要惹事,伤了姐妹情分不说,还会给九小姐添乱。
采菱想着,出去叫了个机灵的小丫鬟进来,塞了一把钱给她,要她去大厨房打听打听动静。
不到半个时辰,朱砂搀扶着石绿回来了,石绿哭红了眼睛,衣衫也有几处破损,那几个跟着去的丫鬟婆子发髻有些散乱,看来在大厨房不仅仅是口角,还动了手脚。
受了气的丫鬟婆子撺掇着石绿去睡莲那里哭诉,石绿有些犹豫,朱砂给了几次警告的眼神,石绿最终还是垂首不语。
一个叫做春晓的三等丫头煽风点火道:“石绿姐姐,好歹你也是听涛阁的二等丫鬟,咱们九小姐可是五房的嫡长女!住得是芙蕖苑最好的院子。”
“如今九小姐又养在老太太跟前,那宋妈瞎了眼、聋了耳,居然敢克扣小姐的饭食。你忠心护主,去大厨房闹一场,那宋妈还敢动起手来,宋妈敢打你,就是对咱们小姐不敬!你可千万别吃这个哑巴亏,到底要痛痛快快的闹一场!”
一个姓陈的婆子也说:“春晓丫头说的极是。石绿姑娘啊,你毕竟是跟小姐来燕京的,情分不比旁人。依我看,你干脆顶着伤口到小姐面前哭去,小姐心疼你,必定去大厨房好好找那个歹毒的宋妈算账,为你出头!”
“就是就是!咱们这顿排揎也不能白挨,否则,以后听涛阁的人还能在府里抬起头做人?”几个受了气的丫鬟婆子也纷纷附和道。
石绿眼睛开始活泛起来,跃跃欲试,朱砂拉着她的胳膊,摇了摇头。
门开了,采菱带着添菜进来,采菱见满屋子的人,小脸一板:“都杵在这里干嘛?这里发金子了?闲磕牙也不分是什么时候!庭院没扫,茶炉也是冷的,过年的针线都做完了?跟你们说了多少次,正月不能动针线,务必要提前把正月的针线活做完!”
采菱是一等,背后有刘妈妈和容嬷嬷撑腰,牙尖嘴利、能写会算、伶俐聪明,深得九小姐信任,又舍得花钱笼络人心,所以一来听涛阁便站稳脚跟。
听涛阁各种刺头云集,却还没有人明面上不给采菱面子。
所以采菱话音刚起,众丫鬟婆子便纷纷散了,等到采菱最后一字说完,屋子里闲人就走得干干净净,最后走得那个□晓的三等丫鬟,居然还体贴的给关上了门。
采菱拿出一瓶药酒,递给朱砂:“给石绿擦擦吧,大厨房那些人都是老油条了,惯常下黑手,石绿身上必有有几处青肿。”
都是女孩儿,也不用避讳什么,朱砂替石绿脱了小袄儿,挽起衣袖,见石绿前臂上明显的几个青黑指印,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的娘,这黑手下的!”
石绿眼里酝酿的泪珠儿低落在朱砂的手背上,“腰间,腿上也有好几处极疼,估计这会子也青肿了。”
“这是上好的药酒,你每日涂三次,七日就消了。”采菱坐在石绿旁边,疼惜的看着伤痕,“小姐若是知道你受了这等苦楚,心里必会难过的,可惜她现在刚刚从五夫人手里跳出来,得老太太的庇护过了两天安稳日子,若为了这事去大厨房找宋妈再生事端,恐怕,会被老太太所不喜,觉得小姐爱生事,不安分。”
朱砂也点头说:“采菱说的很对,你细想,咱们八岁进府伺候九小姐,这些年小姐可动过你一个手指头?有什么好吃的,鲜亮的衣服料子,小姐总是会想到咱们。有小姐撑腰,咱们在老宅子里可曾受过委屈?如今刚来燕京,人生地不熟的,小姐自己说句话都要反复斟酌着,咱们更应该小心,体恤小姐的难处才是。”
“可是,已经这样了,小姐她会不会——?”石绿也知道自己莽撞了,心中暗悔。
采菱很是头疼的想了想,“我先替你兜着,给那几个丫鬟婆子下封口令,这七日你就在屋子里坐针线吧,身上的药味要是被小姐闻到了,她必会起疑的。”
朱砂也说:“你就听采菱的吧,小姐已经够苦了,咱们怎么能还给她添乱呢?”
“那小姐那边就缺个人伺候,还有,每日饭食若还是这样,岂不是你们要承担责任?”石绿不安的绞着手指,“还有,小姐是花为肚肠雪为肌的,如何能天天吃那些恶心人的饭菜?”
添菜安慰说:“石绿姐姐放心,小姐那里还有我们呢,我老子娘是老太太房里的管事妈妈,大厨房宋妈巴结还不急呢。我使钱给大厨房的人,以我娘的名义要几个好菜,装了食盒提到听涛阁来,小姐就能吃到好饭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