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亲的这五天里,大小姐宁壁都害羞的躲在闺房不出,按照那个时代对大家闺秀矜持的标准,起码要害羞三个月才能出门。
但是宁壁等不了三个月了,因为颜大爷的假期已至,必须回扬州继续做他的两淮盐运使;大夫人也急着回去打点宁壁的嫁妆,好在她几乎是在宁壁出生后就开始给宝贝女儿攒嫁妆,早就准备的七七八八了,只是还需要再斟酌一二。
但又想着离婚期只有半年时间,大夫人心下又是一紧,恨不得一天当两天使。
——不过,在临行之前,大夫人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做。
松鹤堂。
自打大夫人回京,就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恭顺,丝毫瞧不出当年与颜老太太在内宅恶斗时的骄傲与不屑。
大夫人给颜老太太揉着肩,说:“母亲,论理宁壁应该从京城发嫁,只是从京城到武昌又是水路又是陆路的,太过遥远,怕将来王家迎亲时出乱子,这是孩子一辈子的大事,所以媳妇想让就叫宁壁从扬州发嫁,从长江走水路到武昌府,也不过三天时间。”
颜老太太顿首道:“嗯,自然是要从扬州发嫁的——宁壁的嫁妆都在扬州,总不能都运到京城来,绫罗细软压箱银子倒好说,可那些家具瓷器等物最怕磕着碰着,别到了武昌府成了几块木头板子,惹人笑话。”
“还是母亲考虑的周到。”大夫人应景的笑了笑,说:“宁壁那孩子昨日突然哭哭啼啼的,媳妇耐着性子问了许久,她才抽抽噎噎的说她害怕啦,嫁得那么远,将来要见祖母和这些妹妹都不容易。”
颜老太太叹道:“宁壁这孩子心实,你得好好教教她,以后做人媳妇可由不得她这么说了,嫁入夫家,生是夫家的人,死是夫家的鬼。”
“媳妇刚开始也是虎着脸这么说她的,可是她哭的更厉害了,说她知道这些,只是舍不得嫁呢。”
颜老太太一怔,想起王素儿的母亲当初远嫁成都时何尝不像宁壁这样忐忑不安,一会哭一会笑的?
大夫人感叹道:“唉,养女儿就是这个歹处,出嫁前是娘的小棉袄,最体贴娘的心意,比混头小子好十倍。可一旦嫁出去,小棉袄就变成悬在头上的利剑,日日悬心挂念,担心她在婆家过的好不好。”
颜老太太心下一软,说:“王大夫人是个宽厚的,再说王家当家是她大儿媳妇,宁壁嫁过去,只需要做个万事不管、只需要讨婆婆丈夫喜欢就成的小儿媳妇。”
“但愿如此吧,等嫁了宁壁,我也像您这样去寺里请一尊菩萨回去,设一个佛堂,夜夜念经为宁壁祈福。”大夫人说着说着,面露难色,道:
“宁壁是咱们府里孙子辈第一桩亲事,自然是要办的热热闹闹的才好,说句老实话,媳妇是真心希望您能去见证宁壁的婚礼,只是京城扬州路途遥远,媳妇总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让您老人家奔波劳累。”
这才是大夫人的真正目的:请颜老太太这座大山坐镇宁壁的婚礼,这样既有面子,又能防止颜大爷生出什么其他心思来。
“这也不算什么劳累,去年迁都,我这把老骨头不也是从南京坐大船来燕京?”颜老太太说:“大孙女出嫁,到时候我若身体还好,你就派了大船来接我吧,总得让王家看到我们的诚意。”
虽然不算是特别肯定,但也达到了大夫人的预期,大夫人高兴道:“若能带几个妯娌和侄女素儿一起去扬州就好了,您一路上有个伴说话解闷,宁壁出嫁前有妹妹们陪着,也不孤单。”
当初颜大爷肯让步,也是提了条件的:玫儿认祖归宗,排行老五,而且和五房的九小姐睡莲一样养在老太太跟前,直至发嫁。这也表示颜大爷和颜五爷两兄弟都对妻子很不放心,担心女儿被苛待了。
颜老太太想了想,说:“杨氏是当家主母,她走不开;柳氏是个寡妇,不方便去;沈氏到时也不知得不得空,到时候再说吧。素儿我会带着,青莲也算是定了亲,要留在家里绣嫁妆,剩下的怡莲是个庶女、慧莲年纪小还不大懂事、我就带着睡莲和琪莲去吧,睡莲可以代表五房,琪莲是嫡出,也能代表九房了。”
正合我意!大夫人喜笑颜看道:“一切听母亲的,媳妇回去就准备着,定让您和侄女们在扬州过的舒坦。”
颜老太太笑着点点头,明年素儿也及笄了,扬州倒是有几户人家是世交,不知素儿的缘分在不在那里呢……。
婆媳两个都没有提到莫夫人一房和品莲,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莫氏一房倒像是远亲了。
七月中旬的时候,颜府“挥泪送别”了一波又一波人:赶着回武昌府预备娶媳妇的王大夫人;赶着回扬州预备嫁闺女的颜家大房一家人;以及塞给颜府两个美貌通房、和杨氏商议完“大计”的杨老太太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