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权嬷嬷在江南老家生活的也不如意,哥嫂如吸血鬼般盯着她历年积攒的财物不放,当初赶她回娘家的夫家也寻过来,说要过继一个男丁在她名下,将来也有人给她摔盆烧纸钱,其实还是算计她的产业。
权嬷嬷不堪其扰,虽然秉笔大太监已经走了,可她这个年纪再回皇宫做女官是不可能的,于是就写了信给旧上司柳氏,央她帮忙找一户可靠的人家做教养嬷嬷,那些极品亲戚即使找到燕京来谋她的产业,有了高门权贵的庇护,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就这样,柳氏就给权嬷嬷和睡莲牵线搭桥,将引荐到顺平伯府。
睡莲听到权嬷嬷的身世经历,一时唏嘘不已,暗想女官在皇宫里各种风光,后妃都要尊重她们,可一出了宫就要面临着各种封建礼教的约束,除了终身享有品级和俸禄,其他方面和普通妇人无异。像柳氏这样的结果,算是比较好的了。
想到这里,睡莲就把在前天进宫谢恩时,见到旧仆春晓的事情给柳氏说了,“……我院子里二等丫头基本都识字,论能写会算,春晓就是个拔尖的,可是她是以官奴的身份进的浣衣局,不知怎么的去了曹康妃娘娘殿里当差,像她这种官奴,有没有可能当女官或者有机会从宫里头放出来?”
春晓一家人都在顺平伯府当差,听到春晓的消息,一家人抱头痛哭到半夜,他们还以为春晓在浣衣局折磨死了。
“这个不好说啊。”听到春晓的消息,柳氏也有些意外,“宫女里也有机会做女官,读通文的,先为女秀才,再递升为女史,最后成为六局掌印的也有之注1,但她们的身份毕竟是官奴,和我们这种甄选进宫的平民女子是不同的,我们可以乞归,平民身份做宫女的女子到了二十八也回放出宫外,可官奴身份若没有皇上开恩,就只能老死宫中。”
睡莲听了,暗想春晓现在依靠的是曹康妃,春晓是个机灵的,靠着这颗大树往上爬,希望能有拨开乌云见明月的那一天吧。
冬天日子短,一下午就这么过去了,吃过晚饭,品莲、怡莲、睡莲和丈夫分别辞别了婆家人,往家里去。
临行前,九老太太沈氏拉着睡莲说悄悄话,“九丫头啊,婶娘求你一件事,琪莲已经及笄,到了说亲的年纪了,你是伯爵夫人,见多识广的,很多人家你能去,婶娘去不了。你帮婶娘留意留意,若有合适的人家,甭管文官武官,就为你十一妹妹探个口风罢,如今你九叔父忙于家里庶务,连正经差事都顾不上,那里顾得了两个孩子的亲事……”
九叔确实是为了这个家牺牲了许多,睡莲明白九房的难处,于是应下了,笑道:“九婶娘放心,我会留心的,若有家风正派,子弟出息的人家,我定会帮忙牵线,只是不敢打包票能成事。琪莲年纪最小,我们这几个做姐姐的都不会袖手旁观,婶娘和三姐姐她们说一说,大家群策群力,这事情就好办了。”
沈氏笑呵呵的谢了,其实这个下午她和品莲、青莲、怡莲都提过这事,答案也基本满意。
以前冰山美人般的品莲是很看低沈氏这个庶子婶娘的,可现在早就化成温煦的阳光,平易近人,她亲热的笑道:“婶娘的对我如此重托,是瞧的起我,这事我记住了,定会留意。只是我现在只是个五品诰命,见识不如七妹妹和九妹妹,婶娘可以和她们说说,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嘛。”
青莲和品莲的说法都差不多,青莲摸着自己的大肚子,坦率说道:“……不过您也知道,我快要生产了,将来坐月子照顾孩子,肯定力有不逮,怕耽误了琪莲妹子,恐怕还是要多辛苦七妹妹和九妹妹。”
沈氏去悠心院找怡莲,怡莲淡笑道:“……自是要为琪莲妹妹往好里挑了。燕京城无外乎是勋贵、文臣和武官,我和九妹妹对勋贵世家熟悉一些,不过说起文官家族,还是青莲的夫家张家、或者在武昌的大姐姐夫家王家出面比较妥当……”
有这几个能耐的姑奶奶帮衬着,沈氏心下稍定,一门心思的开始准备琪莲的嫁妆了。
在回家的马车上,品莲抱着沉睡的真姐儿,想着比较熟悉的家族有没有合适的青年才俊,夫婿游大少则另有心思,他怕酒气熏着了真姐儿,咕噜噜喝了半壶茶水,才开口说道:
“今儿下午和顺平伯说了五军都督府的那几件窝火的事,顺平伯说其实张大都督心知肚明,张大都督没有表示,很能是因为觉得我年轻,需要再历练几年,若将来真的入了张大都督的眼,不愁没有机会升迁。”
五军都督府是大燕国最高军事机关,目前的大都督是出自老牌勋贵世家的英国公张玉,人称张大都督。四年前张大都督和许承曜都跟随承平帝御驾亲征西北鞑靼,也都经历了平凉城之围,算是生死之交。如今游大少和许承曜成了连襟,少不得要通过这层关系靠近五军都督府的张大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