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三日,这是睡莲第一次说真话,无论她表现的多么镇定和老练,可是内心里,她还是不安的,因为顺平伯府当家主母这个工作比以前斗恶仆、斗继母、斗极品亲戚、和姐妹们玩心眼难多了,风险也不是一个档次的。
听到睡莲这番话,许三郎比睡莲初听他的秀才是买来的更加诧异,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拯救睡莲于水火的英雄!他在成都“游学”三年,早就通过姚知芳透露的信息知道这个小女孩被颜家抛弃在老家,还因继母的作
梗迟迟不能回京。
回燕京之后,他本来已经慢慢遗忘这个他认为“可怜”的女孩,可竹林一场偶遇,他听到这个女孩为自己辩护,给知芳分析永定侯夫妇看似仁义,实则下作的行为,说的字字在理,若不是尝尽人间冷暖,那里会看的那么透彻?他堂堂七尺男人,居然对一个小姑娘产生的惺惺相惜之感。
所以在知芳走后,他跳出来质问睡莲,为何这天下但凡是明理之人都会感觉到其中的蹊跷,却为何天下人都说永定侯夫妇仁义,照抚弱弟,骂他无德无形,烂泥扶不上墙。
那个女孩眼里满是不符合她年纪的沧桑和无奈,她说,只因坐在永定侯这个位置上的,不是三叔您。
这句话拨动了许三郎的心弦,他开始慢慢收集这个女孩的信息,他得知她母亲死的蹊跷、舅家也败落了、继母凶狠暴烈、父亲不管不问、祖母只关心亲外孙女,唯一有些好感的婶娘隔了房,而且还是个自身难保的寡妇……
知道的越多,那股惺惺相惜之感就越强烈,原来这个女孩和他一样,都是在复杂的家庭环境中努力活出自己一片天的苦命人。
就在那时,他心中开始浮现一个念头,等自己出息了,就把她娶回家,给她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家。
后来她舅舅魏家要卖南京的豪宅,他重金买下,用地契试探,她果然没有令他失望,没有被眼前的利益蒙蔽双眼。之后,他就更坚定的那个念头。
法华寺再见她时,她已经是拥有倾世芳华的女子,他扮作白衣知客僧瞧她,暗想:这简直就是按照我心中妻子的样子长的嘛,要是不嫁给我,天理不容!
所以后来他出手搅合黄了她和英国公府张溶的亲事,还乘着她来永定侯府赴宴,支开了她的丫鬟,把她引到僻静处说话,他请求睡莲等等他(睡莲抓狂:你那是请求吗?明明是威胁好不好!),等他从沙场归来,请旨赐婚。
战事远比他预料的激烈,燕京还起了伪帝之乱,他终于捡了一条命回来了,得伯爵的爵位——原本按照战功,他可以封侯的,但是皇上为了鼓励他支持魏王,暗示侯爵之位等魏王登基后,由魏王来封。
皇上补偿似的问他,可有什么请求?他直言道,他心仪颜家的九小姐已久,可惜颜家两房嫡支避难音信全无,若找到了她,还请给与他赐婚的荣耀。
三年后,他如愿以偿。可三天后,他的妻子却说她害怕了,国事家事牵扯太多,君家妇难为,难道自己的一腔热情,竟是害了她?!
许三郎大叫不妙,他从小到大都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要争、要抢、要步步算计、要在大哥大嫂的围追堵截中闯出来一条大道来,他隐忍二十余年,任凭别人骂他是燕京十大纨绔之首,借着这层外衣,暗中为承平帝效力,最终熬到了曙光,由暗转明,封爵建府,他觉得这种生活很正常。
可是,现在新婚妻子说她害怕了,许三郎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太自信、太自以为是了?也许顺平伯夫人这个位置真的太烫手。
“你——你不想当我的夫人?你后悔了么?”许三郎惴惴不安的问睡莲。
后悔?真心愿意过,才谈得上后悔,这算哪门子的后悔?
不过话不能说的这么直白,太伤人了。许三郎已经是自己的丈夫,必须要他相信自己是全心全意的——目前的确是这样,她早就和他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睡莲直视许三郎的眼睛,缓缓道:“我愿意做你的妻子,我从未后悔。你等了我十年,你给了我赐婚的荣耀,你补贴我的嫁妆,你给了我顺平伯夫人的地位,我是宁园唯一的女主人,你还——你还长的那么好看。你那么的好,甚至让我压力倍增,我担心自己不够好,付出的不像你那么多,怕辜负了你的期望。”
“我一个文官之女,闺阁中长大,对勋贵世家了解并不多,又卷入储位之争,还在慈宁宫被太后言语敲打。三郎你再细想,燕京城有几个爵位之家的当家夫人和我一般年纪的?”
许三郎掰着手指头细想,还真没有,基本都是三十岁以上,做了祖母的妇人,像睡莲这样娇花般的新媳妇实属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