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人都说陈家萝珊容色最是殊丽,是京城众芳里第一人。今日他们瞧着这位不知哪家的姑娘生得也不遑多让,眉眼甚至更夺目些。不过旁人的心中嘀咕,长安是不知的。她抬眼看了一圈,与沈家两位姑娘携手一起进了罗府。
罗家庭院有股书香门第特有的清贵,规矩礼仪都十分周全。
三人被一个体面的下人引着,穿过长廊往后院去。虽说大盛民风开放,但罗家颇有些读书人的讲究,倒是没法子自由地搭话。长安很是松了口气。这一路被盯着瞧,她神经都要绷得太累了。实在是不喜欢做什么都被人盯着。
红梅林在南边的院子,此时还没开始,宾客到了都先进去喝些热茶暖身。
三个人到时,暖厅里已经坐了不少姑娘。罗家的姑娘在招呼,一瞧见长安过来,立即就起身来迎。长安对上罗依依的脸感觉有些面善,似乎在哪儿碰见过。
罗依依笑得温婉,引着三人上座,下人立即奉上香茗。
姑娘们已经说了好一会儿话,气氛十分热烈。长安沈星月沈星雨过来,由着罗依依的引荐,姑娘们起身见礼。事实上,长安在贵女圈子里还挺打眼的。虽说入京的时日不长,但这等相貌只要露过一次面儿,很少有人能忘记。
在座长安的身份最高,理所当然坐在上首。
在长安到之前,坐上首的是户部尚书府陈家的姑娘。这姑娘跟罗依依是至交好友,两人于诗书上都有些见地,自然是惺惺相惜。但陈萝珊这人颇有些目下无尘,平日里甚少与其他世家的贵女们走动。一是不擅交际,二是认为她们只知胭脂水粉不同文理,见识浅薄。今日会来罗家,也是看在与罗依依相邀的份上。
一见长安,自如的表情微微一凝。此时要给长安让位,她心中就很有些不高兴。
长安眼睛在陈萝珊身上落了下,很随意地就坐到另一个姑娘让出来的位置上。作为一个灵魂十分现代的人类,长安对位次没那么多讲究。但她这一坐下,众人的目光落到陈萝珊身上,陈萝珊的脸微微僵硬,顿时更不高兴了。
沈星月见状眼珠子都要翻到天上去,就没见过这么不好伺候的人。
她拽着长安的一只胳膊,手指轻轻点了点长安身边坐着的姑娘。那姑娘诧异地抬头,沈星月咧嘴指了指长安。姑娘瞬间意会,站起来让了位子。沈星月于是一屁股坐在长安身边,斜勾着一边嘴角就斜眼看着陈萝珊。
陈萝珊的脸色立即就难看了。
身为户部尚书的掌上明珠,她自小还没受过这等委屈。但出门做客,规矩礼仪陈姑娘还是很注意的。她于是扭头看向长安,僵硬地说了句‘朝阳郡主不若坐我这里,我去与依依同坐’,而后让了位置。
罗依依连忙上前抓住她的手,亲亲热热地带到身边坐下。
姑娘们都是说话的高手,你一言我一语的,没一会儿将稍稍冷落的气氛又热络起来。知长安和沈家姑娘不善诗词,一些周全的姑娘就将话题往京城的时兴上引。长安原本以为会很无趣,谁知听了一耳朵,还觉得颇有些见地。
尤其其中一个姓张的姑娘,看似只清秀模样,说起胭脂水粉衣裳时兴,来次次都能说出独特的见解。这要是搁现代,这姑娘妥妥会成为美妆时装届一大佬。
长安坐在其中听她们说,才听得起劲,就有一个丫鬟小跑着进来。
南院红梅林那头,茶水点心都已经备好了。男宾们早过去了,罗秀打发了小丫头来问,女眷这头是不是也动身?
既然是赏梅,自然不能男宾赏一波,女眷赏一波。况且,这赏梅的乐趣在于作诗。集思广益才能做出好的诗词。罗家素来不在才学上分男女,自然都是安排在一处。罗依依由下人伺候着披上狐裘,于是领着一众姑娘们过去。
沈星月沈星雨一听要作诗头就疼,求救般地看长安,发现长安的脸色没比她俩好多少。三个人面面相觑之后,忽地噗嗤一笑。
沈星雨无奈:“罢了,咱就是肚子里没墨水,笑话就笑话吧!”
沈星月深以为然,长安耸肩,丢脸就丢吧。
从暖厅到红梅林走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一行人到了发现,这宴席是男女面对面排布的。长安的正对面,巧了,是许久不见的刘家世子爷刘子安。刘子安今日一身碧青的衣裳,清隽得仿佛雪中翠竹,温润而清冽。
不得不说,这人的样貌气度太戳人。一群姑娘进来,瞥见他,脸都羞得通红。
长安远远地冲刘子安点了点头,刘子安弯着嘴角,轻轻地笑了一声。声音不大,偏偏仿佛落尽在座姑娘们心里去。一时间,姑娘们又是一轮脸红娇羞。刘子安全程目不斜视,除了多看长安几眼就没往旁边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