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他的表情突然间变得狠辣起来,手中像是握住了什么,毫不留情便向着虚空使劲儿按压下去——耳边仿佛响起了凄厉的哀嚎,他的眉眼里却仍是不耐烦而冷漠的,隐隐还带了些残忍的笑意。

“只是这样,就已经受不了了吗?”他泛着红润色泽的唇向上勾了勾,带了令人惊心动魄的恶意,如同恶魔在地狱里低语,“这才到哪里啊,接下来,有的是好玩的呢。”

那样的目光甚至让一同面试他的几个副导演都不自觉向后面靠了靠,一瞬间倒像是真的和杀人狂面对面,一阵阵寒意不要命似的从心里疯狂泛起来,几乎连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要离眼前这个人远一点。

鸦雀无声。

直到楚辞眨了眨眼,将自己从方才的情境中拽了出来,重新恢复了无辜的样子:“导演?”

卞明的手抵在下巴上,面上隐隐现出了些深思之色。他看了此刻又软萌的不可思议的楚辞一眼,突然短促地笑了声:“有意思。”

几个见过了刚才表演的副导演都心有余悸地将凳子拉远了点。

妈妈,好可怕啊,这个人有两副面孔

接下来问的便是几个常规问题,只是在试镜即将结束之时,卞明突然又将楚辞叫住了,问了另一个与这个电影风马牛不相干的问题。

“前方有一趟列车正在快速靠近,有两条岔路口。一边有十五个孩子在上面玩,一边只有两个孩子。列车没法停下,他们也没法躲开——这时你可以让列车变道,你会让车驶向哪一边?”

这个问题问的实在太过奇怪,楚辞蹙起眉,猜测不透他的意图,却仍然按着自己的想法回答了。

“卞导,这并不是我所能决定的。”

“如果你放弃决定,那列车便会辗死十五个孩子,”卞明的手指一下下敲击着桌子,毫不客气地将他更加逼入了更加艰难的绝境,丝毫不允许他退却,“你会宁愿选择坐视不管,眼睁睁看着他们遭逢这横难吗?”

“”

这其实并不是一个可以三言两语求得答案的问题。楚辞咬着牙,仔细地想了想,随即才道:“无论是任何人的生命,都应当是值得尊重的。他们都有选择让自己活下去的权利。”

“如果真的不可选那,我只能让人多的那一方活下去。”他低声道,“毕竟,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希望,起码多保得了一个家庭,而少了一对心痛欲绝的父母这应当是这个选择,唯一正确的地方了。”

在他说这段话时,卞明一直细细打量着他的神情,一直听到最后,才浮现出了个意味不明的笑。

“很好,”他慢吞吞说,“你可以走了。”

唐元正等在外面的车里,见他出来了,立刻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有把握吗?”

楚辞摇摇头,随即坐进车里,勉强将试镜的情况和唐元说了一说。他将最后这个奇怪的问题也和盘托出,仍然是满头雾水的,像是在这其中寻到了一点奇异的微光,可又像是什么也没有寻到——仔细看去,仍然身处这一团看不穿猜不透的迷雾之中。

唐元听了也不由得蹙眉,心里也觉着怪异,可是他身为经纪人,还是要打起精神来,笑着安慰楚辞:“没关系,兴许是导演突发奇想呢。这电影本来就比电视剧要难,就算错过了这次机会,咱们还会有下一次呢!”

说着说着,他倒真的乐陶陶起来,跟着音乐在驾驶座上摇头晃脑:“大不了咱们回去接那个青春偶像剧,多吃几年青春饭嘿嘿”

楚辞被他这一声嘿嘿笑的心头无奈,笑道:“是是是。”

他低下头去看了眼时间,随即又嘱咐道:“等会儿,圆圆,你先下去帮我买点东西吧。”

唐元应了一声,也没多想:“买什么?”

片刻后,他在一群买菜的老头老太太里挤的满头大汗,几乎是以奋不顾身的姿态抢到了最后一批新鲜的皮皮虾。楚辞要的量多,他一口气舀走了小半缸,硬生生分去了三分之一,惹得身旁没抢到的老太太一直在一旁用眼刀飞他。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一个赛一个的能吃”

唐元只好嘿嘿笑:“我食量大,我食量大。”

他一手拎着满满当当的袋子,一手查看手机上楚辞发来的信息:“羊肉孜然粉鸡翅?”清点了下清单,足足二十三条,他被吓得都有点破音,一嗓子吼了出来,“这小祖宗是搞什么,买这么多?!”

直到吼出来之后,他才察觉到身旁人诧异地望向他的眼神,默默乖巧地咽下了声音,继续去任命地排队买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