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吵,”何清说,“你刚才那么一说,我觉得我有一些……自我。”
“天才都自我,”姜枫安慰道,“自我是天才的特权。”
何清终于笑了一声,随后又伸手揉揉脑袋:“但我还是说错话了。”
姜枫打了个哈欠,问:“什么?”
“我说……你要一辈子跟我端着吗……”
何清话音未落,就听见姜枫哈欠打到一半转成了响亮的嗝。
姜枫露出“孺子不可教”的表情:“汝听,人言否?”
这话是604几个人时常拿来消遣何清的,以解自信心被打压的悲痛。
何清这会儿却觉得自己活该挨骂,一边默默听着姜枫竹筒倒豆子般的唠叨:“这情况你就啥也别说,做点实在的,比如抱一下……”
见面的时候俩人心里都横着,那揽一下肩跟蜻蜓点水一样,根本不算拥抱。何清悔的肠子都青了,掀起被子钻到里面蒙着头,不想继续聊了。
从那天开始何清成了三院的常客。
早上有课就下午来,下午有课就早起来。林维桢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包子、粥和小菜已经整整齐齐地放了一排。照顾病人已经要起很早,林维桢都想不到何清怎么从市中心过来比他买的还早。除了正餐还有水果,水果还是何清自己削好切好放在自己饭盒里的,林维桢用完了何清就问他要,还饭盒的时候总要说话,总不能躲着。
到最后许盈都发现了,林维桢支支吾吾地说是学校朋友。
“维桢,叫人家来里面坐坐啊,”许盈道,“多贴心的孩子。”
林维桢无奈,总觉得何清也在赌气,说什么都不进来。
“大学朋友啊?”许盈又问,“叫什么?”
林维桢顿了顿,语气忽然温柔起来。
“高中朋友,”他说,“叫何清。”
张煜总算在妻子手术前飞到了S城,他瘦了很多,见到林维桢的时候有很多话都说不出口,只是在和自己一样高的少年肩头拍了两下,四十多岁的男人,眼眶都湿了。
许盈和张煜说了一晚上话,最后是张煜亲自告诉了张子轩。手术当天林维桢和他们父子俩一起在外面等,张子轩眼神里全是惶恐,像受惊的雏鸟。
医生走出来说“手术很成功”的时候张子轩哇地哭了,弄的张煜又止不住地流眼泪。
一切安顿好林维桢说有事儿出去一下,在医院附近的咖啡馆见到了何清。
咖啡馆的味道都恍如隔世了,身边的亲人都平安健康才谈得起理想。林维桢在医院这些日子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一堵墙拦住了外面的花花世界。短时间内这堵墙不会崩塌,但抬头看看,何清为他架好了梯子,能爬上去,往远处望,哪怕片刻也是解脱。
何清抿了一口咖啡,看见林维桢从吧台拿了一包黄糖,一股脑全倒进去了。
“你不是不加糖吗,”何清放下杯子,眼神落在林维桢手里的搅拌棒,“换口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