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最后一步棋,他的死唯一的用途,便是在此。
他不能失败。
他绝对不能失败!
“不松手是吧,行啊。”宿枝倏忽冷笑了一声,“我原本没想这么做的,不过既然你这么顽固不化,就让你见证一下好了。”
“见证一下,这些剩下的罪民们,被你亲手害死。”
天空中,毫无征兆地响起了一阵旋律。一时间,像是天地万物同时献奏,一种玄奥之感,笼罩了整片天穹。
“忘了告诉你,除了画家之外,我还有一个职业,这个职业,叫做音乐家。”
宿枝望着西西弗斯那双细小而浑浊的眼睛逐渐染上绝望,不甚上心地勾了勾唇,
“微调此界的规则,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现在,天上的这把剑,不再是针对你一个人,而是所有人了。
这所有人,当然也包括,地上那些你心心念念的罪民们。”
不,不可以!
西西弗斯麻木地攥着眼前的那只脚踝,细小而浑浊的眼下,黏上尘埃的棕色茸毛晕出了滚烫的深色。
他没有说话。他说不出话来。他唯一能做的,只不过是用缄默的方式,发泄无力的哀恸。
这么多年的谋划,难道就这么失败了?
那么多无辜的人,难道就这么白白地牺牲了?
如果他不曾想到这个冒险的计划,如果他这无用的身体能再撑一段时间,如果,他能更慎重一点,事情会不会便不会到如今这个地步?
是他错了。
他错了。
西西弗斯感到躯体忽然间变得很重,就连意识,也像是被绞了个天翻地覆再抛散一地,碎得彻彻底底。暮年的衰疲,一时间全都涌了上来。
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可他不甘心!
民众的威胁未除,由他招来的惩罚未消,他如何能够甘心呢?
这条路上牺牲的人命,一条、一条地压在他的身上,每一条,都重逾千钧。
他如何闭得上眼睛?
西西弗斯看着最后的生命,飘絮般的,从筛子一般的残躯中飘走。
他想伸手去抓,却发觉,自己已经失去了抓住它们的力气。
倘若能够补救,纵使让他赴汤蹈火,又有何惧?
可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民众大难当前,而他已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