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沉患上的疾病在脑子里,前些日子他总算下定决心做手术,手术当然是十分成功。
但人的大脑着实是过于精密,不知出了什么岔子,他过去二十九年的记忆也随着那颗不必要的瘤子, 一并被除去了。
路沉,中国人,男, 二十九岁。
这些信息是他从护照上得来的,至于其他的,便有如镜中之月,瞬间消散了。
大病初愈,鼻子嘴巴上都插着导管,行动尚且不能自理。
路沉得到的信息极为有限,但奇妙的是,似乎智商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
该有的生活常识还是藏在身体里没有丢掉,否则现在的他,便会是一个如同孩童般无知的人。
孩子的无知被称作童趣,成年人的,就太叫人叹息。
路沉一边接受着治疗,一边努力用眼睛去重新认知整个世界。
这里是国外,想来‘路沉’这个人的物质条件不错;但陪在身边的只有一个对自己不甚了解的朋友,他的人际关系看来是极差的。
没有父母,也没有爱人。
从这方面来说,这个男人过去是活的相当失败的。
下意识的,路沉已经把过去的自己定义成了一个只知道埋头赚钱,然后与亲朋都十分疏远,冷漠的男人。
他自然不会知道,原来的性格正好是与着恰恰相反的。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隐隐约约的察觉出了一点不对劲——那是关于情感方面的。
陪在他身边的朋友,名字叫做顾谦和,从任何角度来看,都是个风度翩翩,招人喜欢的男人。
哪怕这里是美国,都有许多护士医生对他青睐有加。
顾谦和的英文十分标准,应当是有海外留学的经历;他十分注重形象,每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一定是着装完美,不留半点松懈。
他对路沉尤其的照顾有佳,说话的声音也是柔声细语。
偶尔路沉闭眼休息了,也会时不时感受到来自他目光的洗礼。
无论怎么说,对于一个对他不甚了解的朋友来说,这些都让路沉有些受宠若惊了。
路沉甚至敏锐的发觉,对于自己失去过去记忆这件事,顾谦和在最初短暂的惊讶过后,是欢喜更多的。
那么也既是说,过去同这个人的回忆,想必是不太愉悦。
可那又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呢?
既然顾谦和跟他不熟悉,两人的过去经历也不愉悦,怎么到了最后,他生病做手术,陪在身边的会是这个男人。
这样的问题困扰着路沉,直到另一个男人出现的那天。
他急匆匆地,突然地,不打一声招呼地,推开了病房的门,就这样出现在路沉面前。
路沉可以清晰的看到那瞬间在他眼神里迸发出的激动。
“阿沉!”他叫道。
极为亲昵的称呼,透过空气的隔档,直接震撼到了灵魂最深处的地方。
有什么声音在嗓子里酝酿着,等待着。
那瞬间,路沉几乎就要以为梦里的那个男人就是眼前的人。
可当他从震撼中清醒过来,却又格外确定。
不是他,是别的人。
路沉有些失望,那失望不假修饰的出现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