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转头,看见是他,哑声喊了句“舅舅”,放下故事书,往门口走。
顾天远的保镖杜武一直坐在卧室一角,立刻跟上他。
“你去守着我爸爸吧。”盛世说,“我不出门。”
不知顾天远之前给杜武下达了什么命令,只要唐子朝不在身边,杜武便紧紧跟着他,弄得随时会有人伤害他一般。
杜武上下打量盛涛,似在评判盛涛的危险程度。他锐利的眼睛扫过盛涛半残的右臂,点点头,坐回了椅子上。
“小世,你瘦了很多。”盛涛说。
他坐在客厅沙发上,左手使得不大方便,艰难地给自己倒茶。
盛世皱眉,接过茶壶,帮他倒水。
盛涛嘬了口茶,状若随意道:“没有话问我?”
“我问了,你会如实回答吗?”盛世看着盛涛的眼睛,认真道,“我只想听实话。”
约莫是受不了他坦率的眼神,盛涛借着喝茶错开了和盛世的对视。
“舅舅当然不会骗你。”他说。
盛世深深吸了口气呼出来。
有个问题在心头徘徊了太久,他确实想当面问盛涛。
盛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只剩坚定。
他鼓气勇气问道:“……舅舅,你是故意弄伤我爸爸的吗?”
盛涛没料到他会问这话,面上慌乱一闪而逝,诧异道:“小世,你怎么会这么想舅舅?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他左手举起自己帮着绷带的手臂,痛心疾首道:“这些年你爸爸的脾气变得多暴躁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过是一点工作上的小事,他就不分场合地在楼梯上和我动手,这才出了意外。我为了护他,伤得在家躺了多少天。结果在你心里,舅舅竟然是这样的人吗?”
盛世抿了下唇。
他也不愿意怀疑舅舅。
这几天他想了许多,却始终想不通顾天远为什么和盛涛起争执。
顾天远或许变得暴躁了,但他不会主动跟人打架,他再愤怒时也只是摔摔杯子吓唬人罢了。
盛世指甲掐着掌心,逼着自己狠下心,对盛涛说出那略显残忍的话。
“舅舅,你能用我妈妈的名义发誓,你没有伤害过我爸爸吗?”
只要盛涛肯发誓,他便再也不怀疑他,他可以跪下来和舅舅道歉。
盛涛却沉默了。
他用一种陌生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的外甥,良久后,忽然扯唇笑了一下。
“你长大了。”盛涛放下杯子,叹息似的说,“你到底还是长大了。”
盛世看不懂盛涛的表情。
像是欣慰,又像是痛苦,好像都有一点,好像都不是。
“我承认我伤害过他,也恨他恨得想让他死。”盛涛嘴里说出的话让盛世心惊,他常年挂在唇边的和善笑容早已不翼而飞,显得面容狰狞,“但是你妈妈去世后,没人比我更渴望他长命百岁。”
盛世听不懂盛涛的话。
更准确地说,他下意识地不肯听懂。
“他不配死,他只配孤独终老。”盛涛激动道,“他当年不下飞机,你妈妈怎么会死!他害我失去了我的妹妹,我哪让他这么痛快死掉!他夺走了我的一切,我也要夺走属于他的所有东西,看着他痛苦地活到老!”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