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平时不同的是,写完最后一个字母的时候,楼下的门铃响了。

你吃了一惊。这是养父死去半年后,你第一次听到快递和外卖之外的门铃——现在是凌晨两点,再勤奋的快递也不会这时候上班。

在这一日中夜色最深重的时间里,会上门的,只有不速之客。

但这也很奇怪,通过报纸和网络,你对于“这个”横滨夜晚治安的糟糕程度也有所了解,但你的养父挑选的别墅位于高档住宅区,周边不缺有钱有势的邻居。你在这里住了13年,几乎没有小偷小摸入室盗窃敢在这儿搞事儿。

所以,只是巧合吗?比如说喝醉酒的邻居按错了门铃?

你拿着笔的手停在了空中,如果是的话,此刻不去理睬似乎才比较自然。

但你总有种预感,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也许是因为最近横滨的异常——近期的PortMafia一反常态,光明正大的撕开了遮身的黑暗,疯狂攻击军警设施和敌对组织,殃及到许多民间企业,甚至有平民社区和外国公司的办事处被爆炸波及,就仿佛是一夜之间从非法集团变成了恐怖组织。据说是一切都是时日无多的老首领的命令,对权利的渴望和对生命的执着让病入膏肓的老者变成了疯子。

所以,也许现在找上门的就是发了疯的PortMafia,作为你养父的“生意伙伴”,他们肯定知道这个住址。虽说PortMafia是讲究着人情和面子的社会——正因为没有法律的束缚,他们更重视承诺与约定,理论上他们甚至有保护你免受敌对组织和警察打搅及在你被杀后为你复仇的义务,毕竟在养父死后的这半年里,你也一直按照既往的约定为PortMafia的高利贷生意提供着本金——但是疯子做什么都不奇怪。

毕竟只要杀掉债主就不用还钱了。

门铃响起了第二声。

你叹了口气,手中的笔再次落下,在稿纸上画下了未完待续的符号,把它们垒好,放在了书桌右侧。

那里堆满了和你手上的稿纸相差无几的稿纸。你已经不记得自己写在上面的内容了,反正也只是梦呓一样凌乱破碎的文字们无意义的排列组合而已。几乎在写完的瞬间,你就将其抛在了脑后。

所以,刚放上去的那张纸上的内容,也会和它的同伴一样,被转瞬遗忘的吧。

门铃响起了第三声。

你盖上了笔盖,把那支用惯了的钢笔放在一边,然后按下了手边的某个按键。

前方墙壁上高清屏幕亮了起来,监控镜头显示的画面里站着一个你不认识的高个子的男人。

他穿着代表医生身份的白大褂,黑发被夜风吹乱了,零散的落在耳边。看上去30出头,长相可说是英俊,却因为不修边幅的打扮和大大的黑眼圈显得落拓而颓废。配上挂在脸上的随和微笑,就像个熬夜值班后睡了不到两小时就被挖起来出急诊的大夫。但你知道这只是错觉。因为你看过去的时候,他正好也抬头看向了安装在门上方的监控镜头。于是你清晰的看到了他的眼睛。

他的眼瞳是黯红色的,在门廊昏黄的灯光下,那颜色让他的目光都染上了一层浓稠的血光。

那可不是医生会有的目光。更何况他身后还站着四个带着墨镜持枪的黑西装男人——这可是大部分横滨人都认识的打扮。

还真的就是PortMafia。

你再次叹了口气,在黑西装中的一人打算第四次按下门铃前率先按下了对讲和门禁。

“请进。”你开口说道,内心却想着,也许今天又要连夜清洗客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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