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侯府前院偏厅之中,橘黄色的灯光透过窗纸映照而出,屋外月色水,萧瑟寒凉的秋风拂动庭院中翠竹,哗哗声响起,却更显静谧。
一袭黑底赤纹锦袍的成蟜推开房门,毫无犹豫的走了进去,厅中入座的三人目光看了过来。
打开的房门自然有随行而来的仆人关闭,而后各自避远肃立。
成蟜看着紫女,红莲微微颔首,随后看向起身的韩非,一边朝厅中的主位走去,一边笑着寒暄。
“今日太晚了,明天本侯当一尽地主之谊。”
“韩兄无需多礼,请坐。”
若无其事的模样,让红莲暗暗腹诽,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赫然一点愧疚之意都没有……
紫女反而暗中松了一口气,态度没变,倒是好事。
有一种人如果心怀愧疚,但又还不上,反而容易出事儿。
韩非依言坐下,面露苦笑道:“成兄,不,侯爷可是骗得我们好苦啊。”
语气感叹,但并无兴师问罪之意。
成蟜不置可否笑了笑:“这怪得了我吗?”
不怪你怪谁,莫不是我们主动求骗的?
红莲闻言粉红唇微抿,暗自腹诽,
韩非闻言神色一滞,随即苦笑道:“的确怪不了侯爷,我是韩国公子,你也是秦国公子。”
“要怪就怪我有眼无珠,未能早日识破侯爷的真实身份。”
成蟜端起仆人准备好的热茶品了一口,面色澹澹的摇了摇头:“识破我的身份就能改变结局了吗?”
“被本侯盯上的那一刻,流沙就注定成不了事儿。”
“我们手中筹码相差太多,任由韩兄你聪明绝顶,也改变不了结局。”
韩非面色一滞,随即澹澹一笑:“或许吧。”
“不过至少还能挣扎一下,不至于全无还手之力。”
“侯爷是从什么时候盯上流沙的?”
成蟜放下茶杯,目露回忆之色:“准确的说是盯上你,而后再盯上流沙。”
“盯上我?”
“我有什么好盯的?”韩非面露疑惑道。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吗?”
韩非微微颔首。
“那时你已经展露不凡,还知道引我去见你还不是太子的父王。”
“侯爷不会是那个时候就盯上我了吧?”
成蟜闻言却微微颔首。
当然实际上有没有那次见面,成蟜都会关注韩非,关注韩国的。
之所以这么说,就是要在三人面前显示自己的深谋远虑,高深莫测。
韩非觉得有些荒诞,脸上一副你莫不是在忽悠我的模样……
“就因为那些事,也不至于盯上我吧?”
“自小圣贤庄回国之前,我可没有展露半点锋芒。”
“流沙创立以前,准确的说是关注。”
“好歹也算朋友,关注着也算合情合理吧?”
“万一韩兄你需要帮助,方便及时伸出援助之手嘛。”
韩非:“……”
我后悔在那天见到你了。
韩非有些被成蟜国给忽悠了,心中五味成杂,更别说紫女和红莲了。
“就算如此,也没有必要你这个堂堂雍侯亲自去吧?”
成蟜想都没想,随口便给出了四则理由。
“一则当时已经诞生了谋划韩国的想法。”
“二则当时也挺闲的,手中的事务下属处理的井井有条,有些想要出去逛一逛。”
“三则嘛,紫女姑娘甚合我意。”
“四则故人多年未见,换一种身份相处给一些惊喜,也是一种趣味。”
紫女完全没有想到这里还有自己的事儿,闻言心跳加快,脸颊发烫,俏脸浅晕,同时心中还有一个疑问。
她有这么大的魅力吗?
红莲,韩非看向紫女,紫女羞赧之下微微低头。
“侯爷这个惊喜太大了,成了惊吓啊。”
韩非心情一下子又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韩兄你也不必太难过了。”
“因为有相同处境的又不止韩国一家,只是程度不同而已。”成蟜意味深长道。
魏国如今的大将军魏雍是他的人,以魏国为媒介,秦国对魏国的渗透也很深。
楚国如今的令尹李园跟秦国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虽然掌控程度不如魏雍,但楚国也被渗透得不浅。
韩非心中一动,状若无事道:其他家是?”
“不可说,不可说。”
成蟜又不是憨比,安慰时顺便炫耀一番就罢了,怎么可能把机密给说出来?
“反正本侯觉得并不亏欠流沙什么。”
“看在以往跟大家的交情上,本侯已经很手下留情了,否则流沙只会比现在惨百倍。”
“韩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虽知成蟜在转移话题,但韩非也不得不承认成蟜的确已经很手下留情了。
真要狠下心来,流沙所属恐怕没有一个能活,就算是武功高强的卫庄兄活下去的几率也不大。
除非卫庄兄及时察觉,提前避世隐居,不出现在世人的视线中。
不过道理归道理,现实归现实,真让韩非承认,还是有些难的。
虽是各为其主,但终究坏了流沙的大计。
见韩非漠然不语,成蟜也不在意,再度转移话题。
“韩兄已然来秦,那就既来之则安之。”
“不知王兄是否赏赐了韩兄安顿的宅邸?”
韩非思绪转移,勉强一笑道:“蒙秦王厚爱,赏赐了一座。”
坦白说秦王对他真的很看重,也很好,秦王也是他理想君王的模样,但终究不是韩国的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