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入冥土,斩杀鬼王?
怎么听着跟话本故事似的?
但花无缺此时已是病急乱投医,已无心怀疑真假,径直站起身来,一揖到地:
“还请阁下不吝赐教。若能请动那位大能,花无缺,必以大礼相酬阁下指点之情。”
受花无缺如此大礼,那书吏竟有一种受宠若惊之感,连忙一边在心里警告自己千万不能弯,一边起身说道:
“无缺公子何需行此大礼?实在是折煞在下了!公子莫急,在下这便将那位大能在长安的居所告知……”
将某大能在长安的住址说出后,那书吏又道:
“不过那位大能月前已外出降魔,如今并不在长安。公子还需耐心等待,候其归来。”
花无缺记下“那位大能”住址,又对书吏郑重一礼:
“多谢阁下赐教。此事若成,必有大礼相酬。”
在书吏相送下出了镇魔司,花无缺神情振奋,带着侍女前往某大能居所,理所当然扑了个空。
不过书吏有言在先,花无缺也不失落,在附近租下一栋宅子,耐心等待。每日晨昏,便前去打探一二,看那位大能是否归来。
其余时间,则要么在租屋修炼,要么前往江湖游侠、武林高手出没的酒肆茶楼、青楼楚馆,期盼能结交到有降妖伏魔之能的高人。
可惜真正的高人没结交到几个,他本人倒是闯出了几分仗义疏财、侠肝义胆、怜香惜玉的名声。
“无缺公子”的名号,也渐渐在长安流传开来,与最近也流窜到长安作案……哦不,作画的“多情公子”侯希白并称,成为最受长安青楼才女,乃至名门淑女、贵妇们喜爱的两位翩翩佳公子。
然而无缺公子与多情公子,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无论面对多美丽多动人的女子,他们都从不与之发生任何实质性的亲密接触。
固然惜花怜花,可却从来不曾折花采蕊。
哪怕主动倒贴白给,他们也始终谨慎保持着距离,是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直教不知多少馋他们身子的青楼才女、名门淑女贵妇黯然神伤。
就在“无缺公子”花无缺,在镇魔司书吏指点下,首次前往倪昆的长安居所找人时。
行事作风与无缺公子、多情公子截然相反,自上尊号“人形x药、人间大炮、夺妻者、大日神、史上最有爱最好小爸爸”的倪昆,其座船已经在桃花岛外下锚。
待浑身湿漉漉的小青跃到船上,倪昆叫众人留在船上,谁也没带,独自一人足踏海面,向着那峰峦秀丽、绿茵葱葱的桃花岛行去。
登上桃花岛,随意欣赏一阵风景,倪昆又走向前方一片已然开始吐露花苞的桃林。
这桃林被黄药师布成了阵法,若不知路径,贸然深入,便会迷失桃林之中,很难再走出来。
不过这样的阵法,只能对付世俗武者。
在倪昆面前,自是形同虚设。
他都无需从桃林顶上飞掠,径直步入林中,一边欣赏这已含苞吐蕊的桃林美景,一边循着心中一缕灵机指引,毫不迟疑地在林中左弯右绕,俨然一副对此阵谙熟于心的样子。
没多久,倪昆便顺利走出了那厚达数里的桃林,来到一片竹林前。
行至此处,倪昆未再前行,驻足竹林之前,看着林中那隐隐露出的竹楼一角,扬声道:
“在下倪昆,受好友陈玄风、梅超风所托,前来为黄岛主送信。”
声如闷雷,滚滚传播开去,直抵数里之外。
传声之后,倪昆耐心等了好一阵,却未见有任何回应。
黄药师既未传音回话,也没派遣弟子或是哑仆前来接他。
这让倪昆不禁有些奇怪。
再次吐气开声,将前话传了一遍,又等片刻,还是不见有任何回应,倪昆沉吟一阵,步入竹林,来到竹楼之前。
竹楼空无一人,连门上的对联都有些残破。
从楼前遍地的积灰与竹叶看来,这竹楼似乎有很长一段时间无人打理了。
“什么情况?怎都无人打扫的?黄药师的弟子哪儿去了?哑仆呢?”
倪昆心下诧异,越过竹楼,走到一条小径上,循着弯弯曲曲的小径一路前行,又穿过一丛树林,行过两座石桥,来到一片江南园林格局的庄园之前。
庄园大门敞开,内里一片寂静,未曾听到半点人声人语,只啾啾鸟鸣,偶尔自庄园内传来。
倪昆皱着眉头,步入庄园,就见庄园地面,积满落叶浮尘,一派萧瑟景像。可奇怪的是,庄内既无打斗痕迹,亦无血渍尸体,看上去不像是遭了杀劫的样子。
一路深入庄园,始终不见人影,直到行至后院,一栋仓库似的石屋之前,才隐隐感知到内里似有生人气息。
倪昆驻足石屋门前,说道:
“在下倪昆……”
话没说完,石屋大门吱呀一声敞开,一个披头散发,不修边幅,眼眶乌青,满面倦容的青衣中年走出门来,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倪昆,不耐烦地伸出手:
“信!”
倪昆一怔,心说这人是黄药师?
不对吧,黄老邪一世潇洒,到老都是风度翩翩的老帅哥。
可眼前这青衣中年,形象如此潦倒,衣服又旧又脏,指甲缝里还有泥垢,简直就像是落魄江湖的浪人,哪有半点东邪黄药师的风采?
当下他眼神古怪地看着青衣中年,用质询的语气说道:
“阁下便是桃花岛主黄药师?”
青衣中年不耐烦地说道:
“废话!陈玄风和梅超风的信呢?拿出来,你就可以走了!”
黄药师虽不拘小节,但对待千里迢迢帮他转送弟子信件的客人,绝不会如此失礼。
除非陈玄风、梅超风是私奔出去的。
可如果真是私奔,那以黄药师的古怪脾气,现在怕是已经对倪昆这个送信人动手了。
倪昆心中暗忖,神情渐渐严肃起来:
“阁下究竟是谁?我好友陈玄风、梅超风口中的黄药师,可不是阁下这般模样!”
青衣中年微微一怔,不耐烦的脸上,渐渐浮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哦?我那两个弟子,是如何形容我的?”
倪昆背负双手,淡淡说道:
“陈兄、梅姐对他们的恩师敬若天神,说他们师父不仅武功高强,还琴棋书画、天文地理、阴阳八卦、奇门遁甲、农田水利、兵法军略无一不通,无一不晓。阁下这形象,实在让人难以相信,阁下便是黄药师。”
青衣中年哈地一笑:
“他们倒是把我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我这个黄药师教出的弟子,果然还是有良心的。然而他们所述,皆是才华,一个人胸中有多少才华,难道是能从外观形象上一眼看出的?以貌取人,何其浅薄。”
倪昆微笑道:
“阁下此言确有道理。然而陈兄、梅姐曾与我言,他们的师父潇洒俊逸,素来好洁,身上总是一尘不染。哪里会像阁下一般不修边幅,落拓至此?”
听他这么一说,青衣中年低头瞧瞧自己满是污渍的衣襟,再看看自己双手指甲缝里的泥垢,眼神一阵恍惚,脸上疲惫之色更加浓郁,身子都微微摇晃了两下,似乎已疲惫到行将晕倒。
他手指捏着眉心,喃喃自语:
“好像是有很长一段时日,没有好好休息了……一个月,还是两个月?都有些记不清了……”
说话间,他竟是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沉沉叹了口气,满面倦色地看向倪昆:
“这段时日,我沉迷研究,顾不上打理形象,倒叫你这后生看笑话了……”
研究?
倪昆心中一动,青衣中年现在这模样,好像还真有点像是那些沉迷科研的科研人员。
“敢问阁下,在研究些什么?星相还是地理?”
记得陈玄风似乎说过,黄药师也认同地球是个圆球,也感觉星相有些古怪,也有学拜月教主来一次环球旅行的想法。
难道说青衣中年真是黄药师,最近就在研究这些?
“星相、地理?”青衣中年古怪一笑,看着倪昆,语气戏谑地问他:
“你听说过,量子力学吗?”
“……”
倪昆瞠目结舌,一脸震撼地看着青衣中年。
时至今日,见多识广的他,已经很少震惊了。
但青衣中年这番话,还是让他狠狠震惊了一把——黄药师别不是被某个科学家魂穿了吧?
“嗯?瞧你这样子,难道真的听说过量子力学?”青衣中年本是带点戏谑之意的随口一问,可瞧见倪昆震撼反应,他自己也是一脸惊愕:“那么,你有听说过平行宇宙吗?”
倪昆又是一震。
瞧见他这反应,青衣中年顿时眼睛一亮,霍然起身,两眼紧盯着他,声线有些颤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