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神子户第一次直面【咒言】的威力。
她怔怔地看着狗卷棘,浑然不知眼泪已经在脸颊上滑出一道轨迹。
又或许不止一道。
直到狗卷棘伸来的拇指,抹掉了那道水印,神子户才恍然回过神来。
她色厉内荏地偏过头,强装镇静道:“你干什么?”
看着她湿润的眼角,狗卷棘只觉得左边胸口都被人像是拧毛巾一样拧了起来。
他想要说些什么,但碍于【咒言】,又什么都不能顺利地说出口。
自知无论怎样做都不够合适,他只能稍稍收拢了手臂,在她背上轻拍两下以示安慰。
然而正是这轻飘飘的两下,却叫神子户猛然吸了一口气。
她试过瞪大眼睛,也试过紧紧闭上。
可眼泪来得比之前还要汹涌。
神子户不愿让任何一个人见到自己落泪的模样。
但裸露的脚也因为不知名原因动都动不了。
想来也必然且只能是因为【咒言】。
抬起手背,神子户抹去脸颊上的泪痕。
她咬紧牙关,借着牙齿间的缝隙一抽一抽地换着气。
“都怪你……”
神子户艰难地挤出三个字,便倒头趴在狗卷棘的肩膀上。
她一边哽咽着,一边断断续续地重复着一句话。
“我明明……不想哭的。”
厚实的布料吸收着滴落的眼泪,只留下不甚明显的深色水痕。
耳边的呜咽声比刚出生的奶猫也差不了多少。
如果哭泣也具有重量,那必然像是此刻肩上这样。
狗卷棘虚虚环住神子户的腰,保持着包容而温柔的沉默。
他并不知道关于神子户和五条悟之间的曾经。
因此也没办法做出什么评论。
但不论过去发生过什么,他只需要知道她现在很伤心就够了。
这便足以构成他支持她的理由。
“我知道的……这不是他的错……”
也许是感觉到自己被纵容着,神子户不禁抱住狗卷棘,把脸藏得更深。
“可是、”
她紧紧地抓着狗卷棘身后的衣服,就像是抓住了溺水者手中的那根救命稻草。
“我好难过……”
又不是她想要生在五条家,做他五条悟的妹妹的。
也不是她情愿生来便没有术式,派不上用场的。
但是为什么所有的怜悯、不屑与指责,都要落在她身上呢?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她偏偏记得这么清楚?
从两三岁时的“大小姐”,再到发现她是个普通人之后的“空小姐”。
在称呼改变的同时,连仆人的目光都有着天差地别。
而这些,生下来就汇集了五条家所有关注的五条悟哪里会知道呢?
纵使“不知者不罪”,可谁又能真的忍住不去怨怼。
只有她才是那家伙的亲生妹妹。
多关心一句,难道会让他哑掉吗?!
神子户顾不得自己的形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过机会,能够像这样放纵地、大声地、丝毫不在乎美感地痛哭。
也只有用“被【咒言】控制了”这样的理由,她才敢肆意地发泄着本不该在任何人面前展露的情绪。
神子户当然清楚谁都没有错。
可自己积压了二十年的不平与痛苦,还要怪她吗?
怪她太没用,怪她什么都记得,怪她把五条家“只分有没有用”的原则看得太清楚了。
难不成这件事的原因就是这样的吗?
趴在狗卷棘的肩头,神子户哭得有些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