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中岛敦把织田作之助帮忙写好的卷宗放在桌上,他才若无其事般回过神来。
无人注意得到他的不在状态。
能注意到的那个人,不仅不在这里,更不会在意他如今怎样。
可是他们又有哪里相像了呢?分明南辕北辙才对。
这样想着,太宰治泰然自若地在卷宗上填上名字。
签完最后一本,他便再一次离开了工位,继续日复一日的“摸鱼”大业。
就在太宰治摸鱼的日子里,神子户答应过江户川乱步的米其林三星甜点师终于赶到了横滨。
菲茨杰拉德也提供了游轮充作场地。
其余部分都由侦探社自己负责。
“会场布置是由国木田先生安排的吧?”
神子户从餐桌上端起一杯鸡尾酒,目测了下桌与桌之间的距离。
“能够使用有限的资源,将整个游轮打理到位……该说不愧是玩数学的吗?”
端起同款鸡尾酒,太宰治勾起一抹微笑:“侦探社小门小户的,当然比不得港口黑手党家大业大。”
注意到刚进来的宾客,他立时顿了顿,转换话题道:“四级咒术师一个月平均下来的工资都要比侦探社基础薪资高了,你还一次整来了两个,是真怕侦探社不破产。”
“一个特级你们更供不起了。”神子户啜饮一口,硬是没有回头去看,“最优解是除掉双子中的任意一个,另一个就能瞬间得到特级应有的实力。”
“若不是单独一人不好控制,她们也不会沦落到你们这里。”
神子户强逼着自己笑了笑,绝口不提“对于姐妹俩而言,更重要的绝非钱财而是姐妹”这样的思考,更没有说自己排除异能特务科的原因。
她只是倾斜着杯子,同太宰治的轻碰了一下。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神子户假意晃了晃,随即扶上太宰治的手臂。
“是时候开演了。”她愈发冷静,“走吧。”
顺从着主导者的命令,两人从游轮宴厅辗转至休息区域。
这里罕有人至,毕竟都是为了攀关系谈交情的面上工程,没有人想要休息。
将神子户抵在墙上,太宰治对上她那双冷静到有些分裂的天蓝色眼睛。
他依照着四年前的习惯,张开五指,插进她披散着的长发中。
面对着太宰治逐渐逼近的脸,神子户颤抖着睫羽,敛去了眼中的平静。
此刻的这份平静,几乎让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还真的存在心跳。
否则心口处怎么会空荡荡的,什么都感觉不到?
神子户轻抬起右手,搭上太宰治的左肩,半推半就着拉扯。
或许拉扯着的并不是太宰治的衣领,而是那个跟上来的小孩的心。
她忽而停住手,任由太宰治把它塞进他的大衣口袋中。
一如四年前的吻,落在唇边。
轻得比之羽毛也不差分毫。
在唇齿相依间,神子户甚至还腾得出心神,压着声音问道:“他还在吗?”
“我看看……”太宰治瞥了一眼傻站着的狗卷棘,“在呢。”
“不过很快就会不在了。”
说着,他愈发搂紧神子户,言笑晏晏地吻上她裸露在外的颈侧。
趔趄的脚步声不像是踩在地板上。
反倒像是跺在空无一物的胸腔里。
从心底泛出的回响惊得神子户顿时抬起脚,踩在太宰治的鞋面上。
她几乎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推开他。
但理智终究比感性先行。
等到耳朵再也捕捉不到少年落荒而逃的脚步声,神子户才同太宰治拉开距离。
她低下头,旋转表盘,调出雷达图一般的定位显示。
图上的小红点,停在附近的什么地方,久久没有动作。
“……你什么时候也用上这个了?”太宰治假作好奇地问道,“他还在外面?”
神子户懒得应付他做作的问题,只是又点开一处,投影出一张心电图。
那上面毫无波动的直线无疑说明了对方此时的状况。
“应该不会在。”
神子户随口应着,转身便向外走去。
“他不一定知道我有这么做,但一定扔掉了我送他的东西。”
见她摆弄手表,太宰治就对神子户控制狗卷棘任务量的方法了然于胸了。
只是这枚手表……
想必不会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好的吧?
一想到最可能的时间点,他哪里还说得出什么揶揄或玩笑的话,也只能默默闭上嘴,紧跟着神子户出了门。
神子户走到栏杆旁,止住脚步,看向船边的海水。
毕竟没有离开码头,水并不算深,但也没有浅到哪里去。
有这个定位在,姑且是一两个人就能搞定的工作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