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那个女人截然不同的、碍眼的情绪。
就像是随手丢掉了一个垃圾,他扔出一道斩击。
黑色的、充斥着负面情绪的咒力离开了他的指尖,喧哗的城镇就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按下了停止键,骤热静了下来。
死一般的沉寂之后,随着第一个人的身躯轰然倒下,猩红温热的液体喷溅在抱着孩子的女人脸上,盛满了希望的笑容陡然凝结,棕黑色的瞳孔骤然紧缩,茫然地看着勤勤恳恳的丈夫碎成数十块。
她怀中的孩子爆发出巨大的哭声,丈夫的脸上还残留着憨厚老实的笑意,女人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无措地跪坐在地上,伸手想要抓住丈夫的手,抓住从指缝间溜走的希望。
却只能无力地攥紧粘腻的血块,耳边是孩子尖锐的哭声,她眼底的光亮一点一点湮灭。
最终,归于死寂。
这样的惨剧正发生在这个镇子的每一个角落。
宿傩百无聊赖地穿梭其中,欣赏着每一张恐惧的、痛苦的、哀嚎着的面孔。
就像他抓住那个女人的手时说的那样,他仔仔细细地把每一个躲在角落里的女人和孩子都找了出来,一一杀掉。
一个也没有放过。
这本是一个寻常的日子,每一个人都在为所期待的未来忙碌着。
然而,一切都停留在了此刻。
躁动的荷尔蒙终究还是归于平静。
迎着初升的血月,他走出了这个死寂的镇子。
只留下了遍地横尸。
直到风把身上浓郁的血腥味吹散,他才停下脚步。
那道刺耳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在耳边响起,尖锐的话语一点一点刺进胸腔。
【“雨能冲刷掉许多东西,也能掩盖一些无法暴露在阳光下的痕迹。”
“就像此刻,我不需要再忍受你身上刻入骨髓的血腥味。”
“这可真是一个让人心情愉悦的发现啊。”】
——愉悦。
——愉悦!
那家伙居然敢用那种轻蔑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
真是……不知好歹。
抬头看了看高悬于夜幕的明月,他忽而伸出了手,手背上爬满了黑色的纹路,尖利的指甲醒目又刺眼。
圆月落于掌心。
却又永远无法触及。
杀戮的快感转瞬即逝,胸口被那个女人刺穿的地方就像是破开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无论用什么也无法填补。
空虚。
无尽的空虚。
尖利的指尖刺破布料,撕裂已经愈合的伤口,毫不留情地陷入皮肉之中,搅弄,撕扯,疼痛刺激着颅腔。
——该死的女人。
宿傩又一次见到了那三个逃脱的老鼠。
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袖袍空荡荡的女人,没有和他们废话的打算,掌心凝聚出黑色的咒力。
这几个人的出现……让他又一次想起了那个挥之不去的女人。
上一次想起她是什么时候呢……啊。记不清了。
既然已经消失了,那就——
消失得更彻底一些吧。
就把所有的、知道她的存在的人,统统抹除好了。
他漫不经心地做出了不得了的决定。
温婉美艳的和服女人腰间悬挂着细长的武士刀,单手把宽大的衣袖挽在腰间,明眸善睐,朝他身后多看了一眼。
“哦呀,看来妾身来晚了呢。”
她的语气寻常,仿佛只是不经意间的随口一提,却意有所指。
这是自那家伙消失之后,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
怒火夹杂着无处宣泄的恼恨瞬间爆发。
他眼底的笑意愈发浓厚,黑色的纹路在脸上舒展、扭曲,一时之间难以分辨喜怒。
烈火在身体里燃烧,与之同时蔓延的,是迟来的、压抑地让他喘不过气来的刺痛。
于他而言,不过是老鼠的抓挠,根本不值一提。
但身体却像是在这一刻才清醒了过来,比以往的每一刻都要清晰地认知到——
那个突然出现、又凭空消失的女人,是真切地存在过的。
在那个可恶的、口口声声说着因他而存在的女人任性地消失之后,第一次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个事实。
难以言喻的空虚彻底将他淹没。
漫长的、无趣的时间里,他不止一次对此产生怀疑——
那家伙,是真实存在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