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孤鹜多次说小姑母这位祖宗不欺负旁人就可,无人敢来寻她不是。
我就试着安慰大姑母:“小姑母聪慧敢当,不会被人欺负的,倒是您要好好养身体,她回来见您不好会生气的。”
大姑母无动于衷,就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眸色古井无波,这是不信我的话了,世间能让大姑母听话的只有那位祖宗了。
“意欢,你且回去吧。”
这是嫌弃孩子吵了。我立马闭紧嘴巴,默默摇首,在她无力的眼中,忍不住开口:“我陪陪您,不会说话的。”
大姑母没有拒绝,脸色好似在片刻间更加差了,我好担心她下一刻就倒下没了呼吸,便道:“小姑母很快就回来的。”
她还是没有说话,将我撵了出来。
外间的雪又大了,似柳絮翻飞,绵绵无期之感。
若竹姑姑转入廊下,手里捧着汤药,见到她行了礼,“小殿下赶紧回寝殿,雪又大了。”
我点了点头,顺口问她:“小姑母回来了吗?”
“还没有呢。”她的神色都跟着沉了下来,我不禁在想,若小姑母不回来,大姑母的病会不会好。
我有点害怕,她二人似在一根绳上,相辅相成,不分你我。
那种害怕愈演愈烈,直到我再次听到过继之事,大姑母依旧是毫无波澜,就像在听一无趣的事,臣下畏惧天颜,迟迟不敢催促。
我在一侧胡乱抓着点心吃,试图掩盖自己的存在,这些人我都记住样貌了,待小姑母回来慢慢算账。
大姑母照旧没有太大的情绪,像上次那般斥责很久没有见过了,若竹姑姑在侧也是面无表情。
我很怀念小姑母在的时候。
臣下劝谏:“陛下已非年少,意欢殿下年岁尚小,怕是不妥,先祖在世早早地立下储君,防止朝局动荡。”
他应当还有半句话未曾说出口,怕后宫干政,到时小姑母临朝摄政,这些人死得凄惨。
我能明白的事儿,大姑母自然也能想到,偷偷看了一眼,大姑母犹如老僧入定般毫无回复,那人很是煎熬,欲再劝,大姑母终究说话了:“卿家所言,朕也明白。江南缺一安抚使,卿恰好合适。”
那人惊讶大呼:“陛下、臣、陛下、臣下绝无不敬之意。”
我白了那个蠢货一眼,大姑母是女子,你都说她老了,犯了女子的忌讳,分明是大不敬。
内侍入内,将那蠢货拖出殿,我叹息地摇首,同大姑母道:“他不大聪明,怕是不足以杀鸡儆猴。”
大姑母轻飘飘地睨我一眼,似有不耐,吓得我屁股不敢挨着坐榻,忙站了起来:“儿还有事,先退下了。”
不待她回应,我便离开了。
出殿的时候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大姑母冷颜冷色太过吓人了,好久不曾看过她笑了。
简单的君臣对话后,朝堂安静了几日,可架不住御史台不要命的劝谏,就像大姑母卧榻多年,即将药石无灵,撒手而去。
这些人着实可恨,可惜小姑母不在,我拿他们没有办法,只能干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