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迫切地希望能从先生这里学到些什么。所以听到顾衍没有生气,立刻追问他,“先生打算如何处置太学呢?”
说是处置,其实就是确立太学的办学宗旨。当初,用将太学名额尽数交给世家子弟为条件,换来的满朝文武支持实行科举制度。但顾衍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
就是嬴政心里,也不是真心想将太学交给贵族把控。
“那阿罗觉得应该如何培养国之栋梁呢?”顾衍没有直接回答,笑着问自己这个最小的学生。
甘罗思考了片刻,谨慎的表达观点,“罗觉得,无论规矩如何,都应培养官员为国为民之心,培养博士们传圣贤之学,开拓新知的思维。”他看到了张苍制作显微镜的意义,相信在未来会有更多的人投身墨家之学的。既然是有益的,就应该推崇。
顾衍满意的点点头,又说,“那怎样才能达成这个目的?”
“若想使官员一心为国,罗以为应用儒者之学,修养其心性;以法家之学,监察其德行;佐以诸子百家,广开其视野,方可培养出优秀的官员。但罗也知道,先生您与吕丞相早已将太学、书院课本编好,有些已经投入使用了,想必其中所写无外乎此。”
甘罗犹豫了一下,才说,“可先生唯才是举,有教无类,从不考其品行,罗以为不妥。闻道是,才德全尽谓之圣人,才德兼亡谓之愚人,德胜才谓之君子,才胜德谓之小人(1)。无德之人,若得启迪,广学诗书,是为大祸啊!故,学生以为先生当在太学、书院中加强监管,如果有必要当立规矩法律,不可放任自流。”
顾衍赞许的点点头,甘罗几乎将他想到的事情都提了一边,虽然没用详细到实际执行方面,但能意识到问题所在,解决问题就简单多了。他拉着甘罗,将太学的初步计划塞给他,然后笑眯眯的说,“阿罗可以先看着,你我一同商量出章程再报王上。”
顾衍和甘罗待在家里商量太学事宜的时候,朝堂之上,嬴政正在处理嫪毐的遗祸。这个遗祸不是指那些天天撞柱的言官,也不是已经被压到刑部廷尉狱中的六国士子,而是身为这任秦国君王母亲的赵太后。
王上寝殿,嬴政听着外面女子悲泣之声,眼底闪过一丝烦躁,只是面对李斯时神色依旧威严,丝毫不露。李斯负责此次参与刺杀丞相案的审讯,正给嬴政讲他从内宫查到外朝,再揪出一堆怀有异心的六国士子的过程,听到外面的哭声,不得不停了下来。
毕竟是大秦太后,在她的哭声下,他没胆子接着说是怎么除掉嫪毐团伙的。他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主位上的秦王,没看出他的情绪来,但想了想就截住话头,起身行礼想要告退了。直觉告诉他,嬴政现在非常的暴躁。
嬴政冷哼了一声,对李斯的这个行为表示不满,但毕竟不想让人看到家丑,于是让挥手放他离开了。
不过他并没有宣赵姬进来,而是支着头靠在王座上思考着怎样才能让赵姬不再生事。前世他在嫪毐叛乱后,将赵姬和嫪毐的孩子打死,又迁她出咸阳。当时朝中不少大臣都表示反对,很多臣子在大朝时死谏,后续他还是将赵姬接回来了,只是其中耗费的时间和口舌不知有多少。今生来过,他实在不想在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本来看在嫪毐被杀后,赵姬因为惊惧而落胎的份上,他没用对赵姬动手。但谁知道赵姬竟然指控他杀害了自己未出生的兄弟?笑话,他的兄弟只有父亲的妾们生下的那些宗室子弟,庄襄王早已从仙而游,太后哪里怀了秦王的兄弟?